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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人物心理描写不足(2 / 2)




出版界十分扭曲。



印了也卖不出去的书不计其数,仅靠少部分的畅销书赚得利润来填补损失。换句话说,业界其实仰赖著少部分畅销作家的力量得以苟活。



编辑也有类似的倾向。畅销小说都会众集到少数编辑手上,其他编辑尽接手卖不出去的作品,因此经常出现许多畅销作品的编辑都相同的情况。不过佐佐波不是这种「能干的编辑」,雨坂的书虽然卖得不错,但并不热销。



「故事就在燃烧纸张的那幕结束吗?」



「后面还有终章,靠著老师的指导,少女的确增强实力了吧?她在演奏会上得奖,出席演奏会的同学一起为她鼓掌,老师也流下眼泪,少年和少女紧紧抱在一起。」



「那样的确是圆满结局。」



没有任何不安和疑惑,云散天青的结局。



「我已经好好解说完故事了。」



「是啊。」



「轮到你了。



两人之间的确这样约定,轮流出示手中握有的情报。



「雨坂先生会妨碍我吗?」



「很难说。」



「请好好回答我,不然是违规。」



「我真的不知道啊。」佐佐波握著方向盘,稍微耸耸肩。「那家伙还不知道你准备的结局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说到底,一切都要视结局而定。如果他接受,他就不会出手;如果他无法认同,说什么也会改写故事吧。」



「那个人做得了什么?他只是一个小说家。」



「就是对区区一个小说家有警戒,你才会和我在一起,不是吗?」



「至少——」



映在后照镜上的幽灵放下盘起的双手。



「两个月前在图书室发生的事在我意料外,我不喜欢事情不照预定进行。」



「我也是啊,如果事先已经排好预定。」



后座的幽灵低声用「对了」起头,「得确认一下你的预定才行。」



「嗯?」



「不管你是编辑、侦探,还是咖啡店店长,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我们说好只能轮流问对方一个问题,不是吗?」



「我知道,但我的问题还是同一个,你们既然是合作关系,问雨坂先生的事情就等于是问你的事情。」



佐佐波摇摇头。



「没这回事。」



「咦?」



「我们现在拆伙了。」



这是先前讨论的结论。



「真的?」



「真的,我们总是意见不同。」



意见不同的话,勉强合作也毫无意义,只是憋死自己而已。所以这种时候永远只有一个解决方法:两人各自按自己的想法行动。



佐佐波转过方向盘。「好了,差不多到你的目的地了。」雨势开始变弱,隔著缓慢滑动的雨刷,昨天见到的建筑物逐渐出现在视线范围内。



那是名叫内田的教师所居住的大楼。



5



时钟的指针刚过下午四点。



由纪大约花一小时重读傍晚天空的书,她阖上书并吐出一口气,抬头时发现闭著眼睛的雨坂先生。她犹豫一会就出声叫他。



「我读完了。」但雨坂先生毫无反应,甚至发出轻微鼾声。真是个嗜睡的人。由纪于是轻轻地点点他的肩膀。「喂——我读完了哦——」



他稍嫌粗鲁地挥开由纪的手后低声嘟哝。



「浮世皆为幻梦,夜梦方为——」



后牛段变为含糊不清的呓语,由纪听不清楚。至少也说一些简单的梦话嘛,她不禁在内心吐槽。而当由纪不知所措的时候,雨坂先生终于缓缓抬起眼皮,揉揉眼睛。



「这里是梦中呢?还是现实呢?」



面对摸不著头绪的问题,由纪寻思著雨坂先生是不是睡迷糊地回应。



「这里是现实。」



「为什么你这么肯定?」



「我这么认定。」



「你又有什么权限这么认定,难不成你要说你是神吗?」



「不,我只是个没睡昏头的人。」



「原来如此,希望我早日向你看齐。」



他的眼皮再次缓缓闭上,由纪连忙说道。



「我已经把书读完了。」



「喔,说起来的确是这样的故事发展呢。」



雨坂先生打完呵欠之后转向由纪。



「感想如何?」



由纪歪歪头。「我还是不认为这是恋爱故事。」



「为什么?」



如果没说中的话就糗大了,由纪这样想著回答。「故事主角是男生吧?」作品中从头到尾只以「我」来叙述,没有任何表示性别的描写。



第一次读这本书的时候也是如此。



「直到奈奈子告诉我为止,我一直以为主角也是女孩子。大概是因为这样,我才认为这不是恋爱故事。」



毕竟没几个小学男生会使用「我(注)」当第一人称。



雨坂先生点头。



「我和你抱持相同意见,小说主角无法确定性别。虽然不知道是原作者还是译者的意图,不过看起来像是刻意避免特定性别的描写。J



「为什么要这么做?」



「目的很多种,但作者的意图并不重要。」



雨坂先生竖起细长的手指。



「问题在于为什么星川同学断定主角是男生。」



「为什么呢?」



「这是你该思考的问题,想想她是以什么视角阅读这篇故事。」



他一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由纪如此坚信。



「请告诉我。」



注:原文为「私」,男女通用的第一人称,近代多为女性使用。



「如果从我口中说出答案,她的故事就会崩坏。名侦探不能从第三者口中得知事件真相,你必须靠自己的双手找出解答。」



「我又不是侦探。」



「但你是主角,星川同学笔下故事的主角。」



尽是一些让人摸不著头绪的话。但由纪还是试著思考,为什么奈奈子坚信傍晚天空的书中主角是男生呢?



雨坂先生再次出声。



「于是你开始回溯你的记忆。没错,你回想起八年前的记忆。」



由纪注视著他,因为她刚刚的念头和雨坂先生说的一分不差。



「你怎么知道?」



「显而易见。事情不可能不照这样发展,你认为她第一次读这本书是在八年前。」



「难道不是吗?」



「这就是秘密。」他关上笔记型电脑起身。「好了,移动到下一幕。」



「主角性别的事就不管了?」



「请继续思考,虽然你应该无法得出答案。」



「我觉得自己刚刚好像被十分自然地当作笨蛋了。」



「没这回事,只是你手上的情报还不充分,所以不知道答案。」



这样的话,继续思考不也没用吗?由纪想归想,还是选择问其他问题。



「下一幕是什么?」



「你读完书之后,应该想起某位人物,我们现在要去见那位人物。」



一股寒意爬上由纪的背脊,她吐出读小说时不断在脑内回想的名字。



「内田老师吗?」



「正是。」



「为什么你知道我会想起老师的事?」雨坂先生应该对我和内田老师的事情一无所知,由纪难以置信地想。



他轻轻摇头。「我不是预先知道,而是创作出来。我透过各式各样的设定猜想怎么一回事。」



由纪无法接受这个答案。经过逻辑推理就算了,单凭想像就百分百命中太难以令人接受。



雨坂先生继续说。「你说过吧?八年前,你和星川同学商量某件烦恼。」



「是的。」



「那个烦恼与内田老师有关吗?」



正是如此。由纪点头,「可以的话,我不太想和老师见面。」由纪真心对此抱有抗拒感,昨天一得知勇次父亲是内田老师的当下就忍不住逃开。



雨坂露出温柔的微笑。「路上再说说你的理由。」



由纪在心中暗叹一口气。



看来逃不过这一关了。



*



八年前的某天,由纪讨厌起画画。



她之前热衷于绘画,每天都会画图。



级任导师会在放学后的教室教她,一开始仅有由纪一人,后来同学一一加入,变成简单的班级活动。老师微胖又说话温吞,完全称不上帅气。他连画图都不太高明,但他一边学习绘图方法,热心指导学生。



由纪非常喜欢老师。



那位老师就叫做内田。



温柔的内田老师在暑假也不厌其烦地到学校教画,但暑假学生人数不如平常,大多时候都剩两人在教室画图。



由纪记得很清楚。



两人在教室并肩画著风景画。为了方便看到窗外风景,他们还更动桌子的方向。敞开的窗户外响起蝉声,蓝色塑胶洗笔杯中反射的阳光映在天花板上荡漾。由纪喜欢黄色颜料,很快就用完,所以经常向老师借颜料。



老师一坐上椅子,就会让桌椅显得很小。弓起背部、缩著身体的老师一小撇一小撇地在画布上动著画笔。傍晚时分,两人习惯互相评论彼此的作品。



「老师的话,大概是阴影的表现方式有待加强吧。」每次像这样用一副瞭然的口吻作出评论,老师就会笑起来,让由纪非常开心。



秋天有小学绘画比赛,如果趁暑假多练习,一定可以得奖。老师明明这样说过。



一天,两人一如往常地在教室画图。但刚过下午三点时,其他老师走进教室,而内田老师一脸慌张地离开。他再也没回来,尚未完成的画作搁置在他的座位上。



隔天由纪到校,老师还是不在。她去教职员室询问,回应却是单调的「内田老师会有一段时间不会来学校」。



第二学期开始时,由纪有些不悦。



绘画比赛迫在眉梢,练习得不够就无法得奖。但老师对由纪十分冷淡,就算留在教室画图,也只会说「快点回家」。约两周后,由纪在放学后锲而不舍地和待在教室的老师搭话,希望老师仔细指导自己画图技巧。



「别再画了。」内田老师说。「除非必要,也不要找我说话。」



教室内别无他人。由纪眼中,内田老师判若两人,他声音冷酷,眼神十分阴冷。



为什么?由纪追问理由地逼近老师。老师却用力推开她的肩膀,由纪撞上桌子,发出巨大声响。



「给我乖乖听话!」



他从外套口袋中掏出薄薄的信封。



「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由纪答不出来,呆然注视神情骇人的老师,拼命忍住眼眶的泪水。



她摇摇头,内田老师说道:



「这是辞呈,我要辞职了。」



由纪当然知道那是什么。最近看的电影中出现老师递出辞呈的画面。但那是老师为了学生与邪恶的大人对抗,一幕非常撼动人心的场景。但现在由纪无法从这个情境感受到感动,因为老师好恐怖。



「我不想看到你,每天早上都到教室来也让人厌烦。当我求你,别再接近我了。」



之后,由纪不再和内田老师说话,上课也尽量不发言。待在教室时,空气总满溢著紧张感,令人坐立难安。由纪畏惧内田老师,一直提心吊胆。但随著学年不同,导师也换了人。小学毕业后,两人连彼此的脸都见不到了。



由纪花一段时间才慢慢接受这个结果。



——内田老师认为,我是很烦人的学生。



想也知道,老师也不过是尽自己的工作责任。放学后被学生留下,暑假也来学校陪学生,他不可能不觉得麻烦。内田老师那天到达忍耐极限,这一切都无可奈何。



由纪这样说服自己,胸口还是隐隐作痛。



小暮井由纪从八年前的某天开始,无法面对绘画、辞呈和内田老师。



*



八年后,由纪终于发现自己误解老师。



她对雨坂先生说明当时的事情,终于大惊失色地意识到自己的盲点。



「暑假那一天……」



八年前,内田老师突然离席的日子。



「就是勇次和勇次妈妈过世的日子吧?」



为什么自己昨天没有立刻想到呢?明明知道男孩在八年前的八月去世,而且他的爸爸就是内田老师,她应该当下想通才对。



「两人是在我占用老师的时间过世吧?」



所以内田老师才那么愤怒。



这时,雨停了。



他们走下被雨淋湿的北野坂坡道。到大马路时,雨坂先生停下脚步。



「你最好和他见上一面。」



「嗯。」



「然后给他一个机会向你道歉。」



由纪不懂雨坂先生的意思。难道不是自己应该道歉吗?



「谁都知道你没犯错,他应该也非常想和你道歉。如果你还相信老师就会明白他这份心情。」



雨坂先生可能是对的,但由纪无法认同,眉间情不自禁叠起皱纹。



大概是注意到由纪的表情,雨坂先生放弃似地笑了。



「你看,我果然还是不要说太多比较好。」



由纪连忙摇头。「没这回事,雨坂先生的话非常有参考价值,谢谢。」



「这也不见得是好事。」雨坂先生向计程车举起一只手。「人应该先以自己的心情和感受为重,我明明知道,却还是说得太多。」



计程车在眼前停下,车门缓缓打开。



6



「真是的,你们到底在做什么啊?」



佐佐波正在名为内田的教师住的公寓大楼前,速霸陆停在有点远的投币式停车场。当他一手扶著被雨淋湿的自动贩卖机,眺望从云间探出头的蓝天时,手机响了。



来电者是工藤。



「稿子的进度到底如何了?现在在写的到底是什么小说?我连下篇完成的小说是长篇还是短篇都不知道,没人告诉我任何事,到底要我怎么工作?」



关我什么事!佐佐波虽然想吼回去,但他实在没心情和她吵架。吵赢也没任何好处,更别说他根本吵不赢工藤。



「那种事情的话,你去向雨坂抱怨啊,为什么来找我?」



「因为有人叫我联络前辈。」



「谁说的?」



「当然是朽木老师。」



真是的,什么整人手法啊。佐佐波须盯著著星川奈奈子,虽然她正在稍远处沉默地望著道路另一端,但不知道她何时会出乱子,佐佐波尽可能不将注意力从她身上转开。



佐佐波寻思著挂断电话的时机时,工藤说:



「昨晚朽木老师传简讯拜托我调查一些东西,要我把结果告知前辈。」



「那你就乖乖照办了?」



「当然啦。」



「你太纵容雨坂了。」



「没有女性编辑可以对那个人板起脸的。」



竟然爽快承认,佐佐波在内心默默吐槽。



算了,现在不是和后辈快乐闲聊的时候。



「我来听听调查结果。你调查了什么?」



「关于八年前过世的某位少年。朽木老师说什么都好,希望尽可能查到愈多资讯。」



「星川唯斗吗?」



说出这个名字时,幽灵瞥他们一眼。她视线十分锐利,显然关注著佐佐波的谈话。



「没错,前辈知道这个名字吗?」



「多多少少啦,然后?」



「没查到多少情报。他在九月二十八日深夜过世,虽然是住院病患,但当晚好像偷偷溜出医院。」



佐佐波已经知道这件事了。



「他的病情相当严重,半路病发就过世了。关于他病情的详细资料,我再用简讯传过去。」



「你帮大忙了。还有其他资讯吗?」



「有两点我稍微在意的事。」



「请告诉我。」



短短一瞬,工藤沉默了,她突然小声笑起来。



「前辈挺认真的嘛。」



「我一直都很认真啊。你在意的事情是什么?」



「第一点是唯斗过世的地点。因为在小学附近,我当初还以为他想去学校。」



「难道不是吗?」



「从医院前往小学并不会经过那条路,但也不是回家的方向,他到底打算到哪里?」



「你知道正确地点吗?」



「请稍等一下。」



佐佐波隔著电话听到翻找备忘录的声响。工藤给了他三个汉字组成的常见名字。唯斗过世的地点在附近大楼,距离这里一百公尺。



「第二点呢?」



「他几乎什么东西都没带。」



「他是小学生又是住院病患,这没什么好奇怪。」



「没错,但有一件东西,唯斗即使过世也紧紧握在手上。」



「那是什么?」



「火柴盒。」



火柴盒?佐佐波直觉地对这个词汇感到异常。偷溜出医院的少年竟然拿著火柴盒,这件事本来就不自然。佐佐波一度这么告诉自己,但随即摇头否定想法:不对,这个异常来自完全不同的理由。



星川唯斗握著火柴盒偷溜出医院,而他读过封面是傍晚天空的书。这部作品的高潮发生在烧掉老师「注意事项」的那一幕。虽然不实际读原文就无法确认,但应该是用火柴之类的东西点燃火苗。



此外,图书室的星川奈奈子一直在找这本书,而她靠发出火焰来引发灵异现象。



关键字是「燃烧」。



这三点清晰串在一起。



——雨坂。



佐佐波在胸中对他低语。



——你何时起注意到这个故事?



他不可能知道星川唯斗握著火柴盒,不然他不会特地请工藤调查。即使如此,他还是察觉到这件事,可能还对此确信无疑。否则他不会要求工藤转告佐佐波。这项情报对雨坂无关紧要,因为他早将这件事情写进他的故事情节。



「完毕。」



工藤结尾。



「谢谢,那就再联络了。」



佐佐波正打算挂电话,但工藤阻止他。



「请等一下,结果朽木老师到底要写什么小说?原稿什么时候完成?」



我怎么会知道?佐佐波在内心抱怨。完成小说前,他向来不知雨坂的小说内容。



他只能说一件事。



「那不是随随便便完成的稿子,这是为了写『指尖』的续集而搜集的资料。」



指尖——《视觉陷阱的指尖》。这是雨坂续的出道作,他自己会公开宣布会继续创作续集,因此他的死忠书迷个个引颈期盼续集发售。



「终于要动笔了吗?」工藤叫出声。



「当然啦,那是那家伙唯一亲口宣布继续写的作品啊。」



「什么时候才看得到作品呢?」



「还久得很,现在还在搜集资料的阶段。」



雨坂和佐佐波为这部作品耗费漫长时间搜集资料。他们为此开设侦探舍,偶尔还和幽灵打交道,付出的心力与销售额相比起来完全不划算。



「视觉陷阱的指尖到底指什么?」



视觉陷阱的指尖——那是作品的标题,也是作品主题的关键字。但所指为何,故事并未具体写出来。



「我也不懂。」



雨扳也还没完全搞清楚。



「不过手指似乎是紫色的。」



佐佐波挂断电话。



伏笔就此遭受放置,答案没有任何人知晓。



佐佐波注意到时,幽灵就站在他的身边。



「刚才是谁?你们在谈什么?」她这么问道。



「没什么,工作的事。」



「骗人,你们刚刚在讲哥哥的事吧。」



佐佐波走到自动贩卖机前拿出皮夹。和工藤说话,他喉咙都乾了。



「我以前的同事告诉我:你哥哥握著火柴盒过世。」



他按下罐装咖啡的按键。明明喝咖啡喝到腻了,却还是不小心选这个。



「他为什么会拿著火柴盒?」



「我不知道。但你能够随心所欲发出火焰。」



「是这样没错。」



「你哥哥想要烧掉什么?你又想要烧掉什么?」佐佐波蹲下来取出罐装咖啡。「我们约好互相回答一个问题,对吧?轮到你了。」



幽灵沉默一会。



佐佐波拉开拉环,罐装咖啡凑近嘴边。虽然是当编辑时每天都喝的牌子,但现在喝起来不怎么顺口,他大概被「徒然咖啡馆」符合自己喜好的特调咖啡宠坏了。这与其说是进化,更接近退化,佐佐波思索。



幽灵终于回答。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



「我问雨坂先生的事情时,你也这么回答,我这样回答应该不算违规。」



「说谎违反规则。」



「但这不是谎言。」



佐佐波望向幽灵。



星川奈奈子——忽视她过世这点外,她只是普通高中生。但佐佐波无法从她的表情读出任何东西,他一向读得出女人的表情。



「你搞不清楚理由就有操纵火焰的能力?」



灵异现象与幽灵的遗愿关联紧密,而遗愿就是幽灵的愿望。不知道灵异现象代表的意义,等同不知道自己的愿望。



「我也想找出哥哥想烧的东西。待在那间图书室时,我一半以为烧掉借阅卡就好。」



「那另一半是什么?」



「我内心隐隐带著一丝违和感,一半想著说不定其实不是这样,我到现在还是不知道哥哥想烧什么。」幽灵的视线飘向街道对面。「但由纪不知道哥哥为何过世,连哥哥的存在都不知道。你不觉得这非常残忍吗?」



「但是」是转折语气的用词,而幽灵说起「我不知道,但——」



「你的遗愿是对小暮井由纪复仇吗?」



幽灵笑了。「是轮流一个问题吧?」



「嗯,你说得对。」



「不过,我就告诉你。」



幽灵脸上挂著微笑,直直看著佐佐波。



「如你所说,我无法原谅她。毫不知情这些事,她这样比任何人都还要残酷。」



佐佐波也笑了。「答案大放送啊。」



「相对地,我想拜托你一件事。能帮我打电话约她出来吗?」



「到这里?」



「嗯。」



「如果我不在,你打算怎么办?」



「最理想状况是她自己来。更何况我有的是时间,等下去也无所谓,不过打电话叫过来比较有效率。」



佐佐波摇摇头。「没那个必要。」



「为什么?」



「如果这段情节对整个故事很重要,她就会到这里。」



雨坂在她身边,而那家伙不会搞错故事发展。



「你看,有台计程车开过来了。」



虽然还看不清车内的摸样,但上面一定载著那两人。



星川奈奈子难得露出慌乱的表情。



「我们快躲起来。」幽灵似乎尽可能不想被少女发现。



「就照你的话做吧。」佐佐波也没有和雨坂见面的打算。



他现在对雨坂无话可说。



7



雨坂先生又进入梦乡了,他一有空档就睡觉。



他的睡脸像小孩,又有点像不悦的猫。如果说佐佐波先生是狗,那雨坂先生就是猫了。由纪这么想著,沉重的心情也因为这个可爱的联想而轻松一点。



计程车在内田老师的公寓大楼前停下,由纪必须要面对搁置八年的往事。「我们到了。」由纪稍微用力地摇醒雨坂先生,然后下计程车。她仰头看公寓大楼,虽然雨已经停了,但天空中还是有不少云。她转头询问站在身后的雨坂先生。



「请问计程车费怎么算?」



他夹杂著呵欠回应。



「这样一讲,我刚刚忘记拿收据了。原本还打算把费用推给社长。」



「我来出好了,请问多少钱?」



雨坂先生只是随行,他出计程车费太奇怪了,由纪想。



雨坂先生摇摇头。「这不适合现在这个场景,你应该还有更需考虑的事情。」



「正因如此,我才希望先处理好以外的事情。」



敲敲额际后,雨坂先生算出计程车费。



幸好数字不高,由纪暗暗松一口气地从钱包拿出刚好的金额交给他。



「金额刚好,我们出发吧。」



雨坂先生迈开步伐走向公寓大楼,由纪跟在他身后。两人和昨天一样踏进大厅,按下电梯按键。内田老师在家吗?今天是星期天,他应该不在学校,但会不会出门了?



由纪内心某处仍期待著老师不在家。这种心情实在太可耻了。不论年龄,人一定都有不可逃避的事:高中生有,八年前还是小学生的她一定也有。



电梯门开了。雨坂按下三楼,由纪跟在后面踏进电梯。电梯门稳定缓慢地关上。



「我这八年来都抱著误解。」



「等情绪冷静下来的这段时间是必须的。」



「但八年也太长了。」



「没那回事。」



雨坂耸耸肩,动作和那位侦探先生非常相似。



「感情并非会随著时钟指针变动。就我的角度来看,今天是最适合的日子。」



「为什么?」



「想一想就明白了。」



那就试著想想看,由纪现在非常坦率地思考著。



电梯到达楼层了,雨坂先生按下「开门」的按键。



由纪在雨坂前踏出电梯。搭电梯时都是后进电梯的人先出电梯。但这个人一直在负责描写故事场景,因此没有踏出电梯,任凭电梯门缓缓闭上。他大概就送自己到这里为止了。由纪遵照他的描写,笔直走往走廊。她知道内田老师住三〇八室,那在走廊的尽头。



由纪停下脚步。简直像拜访教职员办公室,她轻轻吸一口气敲敲门。门后传来声响,而由纪笔直看著前方。



门终于打开了。



「我是四年二班的小暮井。」



由纪报上名字。老师睁大眼睛,然后一脸疲累地笑了。



老师显然不知如何是好,由纪也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突然来访很不好意思,我应该事先联络老师,但不知道老师的电话……」由纪彷佛在找藉口似地说得很急促。「老师还记得我吗?我八年前受过老师指导。」



「当然记得,我还想见你一面。」他转头看房间,再看向由纪。「附近有座小公园。」



内田老师看上去既不像当年温柔的老师,也不像令人生惧的老师。睽违八年不见,他和小暮井由纪一样,只是带著疑虑的凡人。



长椅还是湿的。



内田老师仰望天空,由纪情不自禁地看同一个方向。云层太矮,天空好低,两者的相对位置变得十分暧昧,由纪感到自己被淡淡的晕眩笼罩。小学生由纪和高中生由纪并存于此,两人同样抱著恐怖、悲伤以及其他情感。但要比较的话,两边又有些微不同。



云朵流向天空的远处。



「我今天想和老师谈八年前的事情。」由纪说道。



「哪件事呢?」内田老师回问。



「我想从暑假的事情讲起。」



「我丢下你的那一天?」



「是我径自对老师耍任性的那段期间。」



老师将视线从天空移到由纪身上。「我作为一名教师,或是作为一个大人,都不知道该对你说什么才适当。但我只是想为了八年前的事情向你道歉,真的很对不起你。」



老师深深低下头。由纪轻闭眼睛,静静吸进一口气。



七月空气十分暖和,她的耳中听不见丝毫杂音。由纪睁开眼后开口说道。



「我知道老师的太太和孩子那天过世了。」



老师抬起头。



「嗯,我想也是这样。」他吁出一口气。「你现在是高中三年级?」



「是的。」



「还算是孩子。」



「一定是的。」



「但与我认识的你相比,更像大人了。」



老师露出伤脑筋的笑容。由纪用比八年前小的角度仰头看他。



「不论我是大人还是小孩,请老师告诉我那天的经过。」



「告诉你才是正确的吧。」他缓缓道来。「我的妻子原本就体弱多病,那天她从早上就身体不适,我想陪她去医院,但被她说是过度担心。我告诉她采买交给我,要她不要出门,就出门去学校了。」



「因为要教我画图。」



「有点不对。」老师垂下视线。「我很久以前就想当小学老师。我小时候其实不太喜欢学校,但后来我过上一位很棒的老师,当时和你一样是四年级。」



云层平稳飘动,由纪觉得那就是黄昏迫近的速度。



「我认为内田老师也是很棒的老师。」



「因为我刻意表现成你们眼中的那个样子。」老师笑了。「我拚死伪装,连自己都被骗了。我如果真的是很棒的老师就好了,如果不论何时都能把学生摆在第一位就好了,但都是装出来的。家人过世后,我注意到自己多么虚伪。」



太阳被云层遮住,世界稍微暗下。



「比起你,我更爱妻子和儿子。我牵怒自己的学生,想著没有你就好了。」



由纪摇摇头。「老师没有错,我完全没考虑到老师的苦衷。」如果没有由纪——老师说不定就会陪太太去医院,起码师母就不会带著勇次到商店街了。



「但我唯独不该把这件事怪到你身上。」



由纪注意到老师的声音隐约颤抖。大人也会哭泣,即使他们没有流下眼泪——由纪如果在八年前知道这个道理就好了。



「我还记得妻子那天早上的话。她说,她喜欢被学生们喜欢的我,我应该贯彻那样的自己。我明知这点,但没办法好好做到。」



由纪不知道该对老师说什么话。她打从心底希望和老师道歉,八年前那个自私的自己错了,八年前的自己毫不考虑老师的苦衷,一味依赖老师,然后感到害怕。



但这一定不是正确的选项。这时不能道歉,由纪这么觉得。



虽然不清楚理由,不过老师是大人,我是小孩;老师是教师,我是学生,若向老师道歉,老师会更受伤。由纪模模糊糊地抱著这样的念头。



云朵再度变幻,世界绽出明亮,阳光聚成一束照在离两人有点距离之处。



「你在今天来真是太好了,我刚好在想你的事情。」



「为什么是今天?」



对由纪来说,事情都过八年,今天已经太迟。



老师不太好意思地咧嘴笑了。「我昨天和儿子重逢了,虽然这种事不可能发生,但不知为何我对此深信不疑——我昨天和勇次重逢了。」



啊,原来如此,所以才是今天。



勇次昨天回到这栋公寓,所以雨坂先生说今天最合适。想一想就知道了,自己多么迟钝啊,由纪想,自己一定还有更多更多需要思考的事情。



由纪摇摇头。



「我认为勇次真的回来了。」



迷路的他终于到家了。由纪清楚知道这件事。



「我最近见到了幽灵。老师还记得小学时,一直住院的星川同学吗?」



由纪想和老师谈谈变成幽灵的友人。这样一来,老师说不定就能相信勇次回家了。她认为这比较好,虽然绝对算不上是快乐结局,但总比怀疑昨日的真实性好。



然而老师的表情暗下来。



「嗯,你那时和他感情很好呢。」



他?



「奈奈子是女生啊。」



老师困惑地眨两下眼睛。「是……这样吗?我记得是男生才对。」



「是女生没错,我和她国中的时候同班过不少次。」



老师偏偏头。「你到底在说谁的事情?」



谁?这种事情根本不用说。



「就星川奈奈子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有两个星期天天上图书室。」



就是那个要动手术而立刻搬家的少女。



「我知道的星川同学八年前就过世了,你国中不可能跟他同班。」



由纪一片混乱,老师到底在说什么?老师到底在说谁的事情?



「不会错的,我也出席了葬礼。因为家人的意思,他们没公开葬礼的消息。不过有些他不太正面的传闻至今还在学校流传。」



「传闻?」



「嗯,关于减号班的幽灵。但没什么,只是常见的故事。」



她八年前就过世了?



「那是……不可能的。」



由纪按著额头紧闭双眼。



「因为我去年出席了小星的葬礼啊。」



两人聊十五分钟左右后返回公寓,由纪希望为老师的家人上柱香。他房中杂物不多,厨房虽然堆著换洗衣物,但没其他杂乱迹象。墙壁正中央设置了宛如房间主人身型般的巨大佛堂,佛堂上供著一本书——《视觉陷阱的指尖》,那是雨坂先生的书。



「我妻子身体虚弱。」



内田老师开口。



「我们刚认识的时候,她老是在看书。」



由纪在佛堂前双手合十,闭上双眼。她想不出话语,仅在心底一再重复「对不起」。睁开眼皮时,将头探进衣柜的内田老师正好取出一本素描簿。由纪对那本素描簿有印象。



那是她八年前的素描簿。



「你把这个留在教室了吧?」



由纪点头。八年前,她把素描簿丢进教室的置物柜中东之高阁,升五年级时也还是弃置不理,她当时完全不想再接触和绘画有关的事物。



如今,由纪接过素描簿翻开,图都画得很糟。但至今她也没自信画出比这更好的画。



「你现在还在画吗?」



听到老师的问题,由纪点头。「嗯,偶尔。」



她说谎了,她从八年前那天就无法面对绘画。



「太好了,我始终记挂著这件事。你毕业的那天,我带著这本素描簿去学校,但还是没机会交给你。」



我真卑劣,由纪想。毕业典礼那天,她因为见不到内田老师而松一口气。



老师探头浏览素描簿。「我虽然不太懂绘画,不过我觉得你有这方面的才能。你很擅长使用明亮的色彩。」



由纪露出苦笑。「我动不动就想用黄色颜料,因为黄色是我喜欢的颜色。」



「但你看,这朵向日葵就画得很好啊。」



「真是一幅单纯的画,对吧?」



她那时就著学校花圃角落的盆栽一笔一划地描绘著。这幅画很单纯,仅仅在单纯描绘鲜黄明亮的向日葵。



「画图也不是画得复杂就好,像香蕉就是直接吃才好吃。」



「香蕉?」



「这里面应该还有香蕉的静物画。」



由纪吃吃地笑出声,自己真的老是画黄色的东西。她阖上素描簿。



「今天谢谢老师。」



「我才要谢谢你,能和你谈谈真是太好了。」



「我就先告辞了。」



由纪深深低下头——其实还有想和老师聊的事。但自己满脑子都是奈奈子。



由纪穿上玄关的鞋子时,老师开口:



「星川同学的事情,我来帮忙调查一下吧?」



由纪摇摇头。「没关系,我认识清楚这件事的人。」



而且很多事须自己想清楚才行,仔细想想就可以瞭解的事情一定很多。八年以来未曾察觉的种种问题,由纪现在必须认员面对。



下到一楼走过大厅,她就看到雨坂先生。



由纪不认为须为眼前的人多说明。「我稍微了解了。」



奈奈子的话,由纪终于稍微理解了。



星川奈奈子一直在说谎。她从两人重逢到自己过世为止都在说谎。她假装自己是由纪在小学图书室相遇的「小星」。



仅管她这么说过。



——吶,由纪,你果然不应该被我蒙在鼓里。



自己不应该将星川奈奈子和「小星」当成同一个人。



「雨坂先生,你知道小星的名字吗?」



他点点头。「星川唯斗,星川同学的双胞胎哥哥。」



雨坂先生何时知道的?由纪虽然想问,但这不是重点,她还有其他须思考的事情。



「我想和奈奈子见一面。」



「嗯,那正是故事的下一幕。」



他递出手机,上面显示著一则简讯。



「这是星川同学的讯息:下午七点到图书室一趟。」



还有两小时左右。



七月的下午七点刚好是傍晚时分。



8



开车沿著车站北侧错综复杂的街道往北前进,接下来开始逐步变成山路。平常虽然没什么感觉,但一看地图就会发现,这一带其实是一块被南边大海和北边山脉夹在中间的平地,形状属于东西向的狭长街道。眼见道路坡度逐渐变陡,佐佐波踏下油门。这台颇有年代的速霸陆实在说不上马力十足。



「我们是要上哪去?」



「等会就到了,继续往前开。」



「起码告诉我目的地是哪里。」



「真啰嗦吔,我这样自己飞过去也可以啊。」



幽灵约二十分钟前下达开车指示。之前,她待在公园监视小暮井和内田两人。



「不是要去小学的图书室吗?」



不久前,佐佐波才在幽灵的指示下发简讯给雨坂。



「当然要去,等太阳快下山的时候。不过之前有非做不可的事情。」



「要做什么?」



「我要做什么都无所谓吧,反正你马上就知道了。」



车子开上蜿蜒曲折的山路,路上没看到任何对向车辆,附近也没什么人路过。低垂的树荫透不出色彩,让人感受到黄昏时分的昏暗。抬头仰望天空时也看不分明,但在阴影处,光线蒙矓晦暗。



幽灵坐在后座,隐隐带著不悦的神情,她看著窗外向后流逝的景色。



「她到底察觉到什么地步了呢?」



「我怎么知道?」



「我知道你不知道,我在自言自语。」



「这样。」



佐佐波切过方向盘,车子转过弯后,左手边登时一片豁然开朗。虽然这种想法很老套,但若从高处俯瞰街道,变小的街道就像玩具。宛如玩具的街道上,奔驰著宛如玩具的车辆,还有像是玩具的人们漫步其中。



如果从更高处俯瞰,佐佐波等人也像玩具一样。但人无法从更高的地方腑瞰自己,这就是世界的规则。人们只能面对自身,只有幽灵例外。佐佐波过过不少看过自己尸体的幽灵。对他们来说,自己大概就像玩具。



「停车。」



幽灵开口。佐佐波缓缓踩下煞车,速霸陆挨近路肩。



「你有事要在这种地方处理?」



「嗯,这里就好。」



「这地方什么都没啊。」



「你在看哪里啊?这有道路也有树,什么都没有的地方不存在。」



下车吧,被幽灵这样催促的佐佐波踏出速霸陆,然后为幽灵打开后车门。他虽然不瞭解幽灵的心情,但他觉得每次都要穿过车门,应该不是多愉快的感受。



「谢谢。」她难得坦率地微笑。「我希望你再帮我传一封简讯。」



听到幽灵这么说,佐佐波从口袋掏出手机。上头显示著新讯息的标记。他因为设成静音模式,所以没注意到。



「谁传来的?」



幽灵微微飘起,探头看佐佐波的手机。



「是雨坂。」



「快点开。」



「偷看别人简讯不太好。」



「隐私和幽灵可没关系,毕竟幽灵就算待在房间角落,也不见得被人注意到。」



佐佐波耸耸肩点开简讯。内容十分简洁。



——辛苦了。傍晚前,我们来进行最后的讨论吧,我在图书室等你。



佐佐波弯起嘴角,看来雨坂的故事已经成形了。



「你要去吗?」幽灵问道。



「当然啦。」佐佐波回答,他一直在等雨坂联络。



「不是拆伙了吗?」



「不一样,正确说法是曾经拆伙,我们先前各自在做自己想做的事。」



直到刚刚的瞬间,雨坂和佐佐波的行动毫无瓜葛,佐佐波也没必要和雨坂碰面。不过对方主动联络自己,事情就不同了。



没有编辑在收到作家的通知后,不会前往赴约的。



「作家和编辑意见分歧是常有的事,这时两边只能分别做自己的工作,而编辑只能够相信作家会好好完成故事。」



「我完全搞不懂你。」



「其实很简单。」佐佐波笑了。「既然我和那家伙意见分歧,那我就不多想了,反正我知道那家伙迟早会构思好故事联络我。那刻到来前,他不需要编辑的,我只要闲晃到他联络我为止就好。」



将故事情节交给小说家,编辑成为一名不干涉故事的登场人物。



「那算什么,这是信赖?」



「简单来讲是这样没错。」



「雨坂先生是那么厉害的小说家吗?」



「我不是相信他.」



打从在出版社工作开始,佐佐波只相信一件事。



「我相信我自己,有好编辑的小说家毫无疑问会写出优秀的作品。」



如果不相信这件事,佐佐波根本没办法继续当编辑。



幽灵望著佐佐波好一会。



「我还是不太懂。」她看向手机。「算了。我刚才拜托你帮我传一封简讯,对吧?」



「是啊。」



「那是骗人的。」



话响起的同时,佐佐波的手上烧起来。他不禁松手摔下手机,机器落到柏油路发出撞击声,然后逐渐烧得扭曲融化。过一会,燃烧的臭味飘至佐佐波的鼻前。



「来这里的理由很简单,因为你太碍眼了,我想在傍晚前先处理掉你。」



幽灵将视线转向速霸陆。轮胎上亮起火苗,冒出不管怎么看都对环境有害的黑烟。火虽然马上就熄了,但烧出一个洞的轮胎支撑不住车子重量,扁扁地塌下去。



佐佐波耸耸肩。



「轮胎挺贵的。」



「我才不管。」幽灵望著佐佐波,然后绽放出微笑。「下山应该要花不少时间,这样你就无法讨论情节了。」



拜拜。飘在空中的幽灵留下这句话就飞上逐渐西下的雨后苍穹,逐渐往街道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