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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血斗夜间比赛(1 / 2)



早朝结束,朝内大臣自南殿退下。



冥灭忽然想起在后宫内院时,跟老师上无聊的课时的幼年时期,「做这种事究竟有什么意义?」他常说这种话,让老师很困扰,现在很想再度吼出同样的问题,他整个人横躺在宝座上,打了个大呵欠。



无聊透顶,朝廷大臣的脸已经看腻了,那些人看的是母后的脸色,而不是身为皇帝的他,幼帝登基,以摄政之姿扶持他的母亲·皇太后目前已不上早朝,但与她息息相关的人,在进谏冥灭时每每都会先开口提及「倘若皇太后也上朝——」



自己已经十八岁,他自负不论是身为皇帝或身为男人都已经够格了,不应该无法随心所欲,那些上个世代的跟班,总有一天也该除掉。



冥灭用手玩弄著颈环上的大宝石,那是帝国东部地方进献的珍宝,晶莹剔透蓝宝石,深得他的喜爱,摆在市集上卖不知可以卖多少,他出生以来从未离开过皇宫,仍约略晓得这颗宝石的价值——足以买几条人命,也可以雇用几个像毒蛇的男人,安排在宫里。



除了侍奉在宝座旁边的一名侍童之外,晋见之间还留有几个人,宰相中将·贝多——参与早朝的朝廷大臣中最年轻的一位。



确认到他,冥灭对侍童以手示意要他退下,宰相中将来到他面前跪下。



「陛下——」



「够了够了,只剩我们两人而已。」



冥灭以为儿时玩伴在开玩笑,咧嘴而笑。



贝多并没有笑。



「陛下,若您没认真听大臣们说话,会很困扰的。」



「干嘛,连你也要发牢骚吗?」



冥灭不悦地站起来,他认为贝多是这世界唯一的朋友,皇帝即位时,提拔他从侍童晋升到宰相中将,也是为了回报长久以来的友情。



然而,最近贝多很啰嗦,常常会会劝他要专心治理朝政。



冥灭不懂政治,从宦官教师那里学到的只有如何看棒球比赛,如何和女人嬉戏,以及一点点管弦乐,十二岁即位以前,他一直被关在后宫,前朝的无落帝不允许任何有可能威胁皇位的人站上历史舞台,即便是自己的儿子,父皇驾崩后随即出后宫的冥灭是个只懂得玩乐的少年,不知这是幸运还是不幸,他还有点判断能力,反省自己身为皇帝不能如此昏庸,然而,他却无能为力,朝廷大臣们和皇太后任何事都自行决定,冥灭的工作只有应允他们的要求而已,如此一来,便与在后宫里一直被宦官们要求做堕落的事情时根本没两样。



冥灭憎恨世界——把自己关起来的父亲,杀掉其他皇子为他的皇帝之路铺路的母亲,奉承巴结母后而串连一气的那些大臣,发自内心地感到厌恶。



为了对这世界复仇,他索性更加沉迷于玩乐。



他走到能眺望外廷庭院的露台,冥灭使个眼色,贝多也以跪姿跟过去,他很喜欢这里的景色,精心修剪的草皮上,搭建著虏姆造型的亭子,高耸的城墙挡住了阿巴拉那的海风,庭园里的花草树木都在平稳的日照下得以好好休息,真教的祭日时,这个庭院会开放给帝都的民众,大白日帝国内,不对,应该全世界都没有规模如此庞大的公园吧,他深爱著帝国的子民,这是身为皇帝理所当然的心意,只不过,他仍未实际见过所谓的子民。



「今夜旃叶殿有比赛。」



他想缓和现在的气氛,比起严肃的话题,他更想和贝多像朋友一样地聊天。



「与令姊比赛的对象是晓霞舍吧,今年的晓霞舍打得很好哦,还被称是『攻城龙打线』呢。」



「我对棒球不了解。」



贝多的回答很短。



冥灭很失望,自己以前会和他两姊弟一起玩传接球,这表示贝多已经对棒球没兴趣了吧。



那么为何会觉得对他有愧呢?冥灭难得会把念头转向皇宫外的事。



「贝多,我问你,你会想打仗吗?」



「您是说……战争吗?」



贝多歪著头问。



冥灭大力点头。



「没错,就是战争,我国的攻城龙部队让平原上的敌营陷入火海。」



冥灭窃笑说,率领著冠顶全世界的帝国军攻城龙部队的,正是眼前的宰相中将,这点子不可能没有搔动他的心。



首都卡勒古卜塔尔的城墙被誉为难攻不破,攻破这墙的正是无落帝麾下的攻城龙部队,某位魔术师自黑暗世界召唤出火龙,以新式兵器的名义兜售,最初的客户是帝都的原住民·义教徒的教皇,然而,教皇却让魔术师吃闭门羹,另一方面,洞烛先机的无落帝却购下这火龙,他将攻城龙交托给拥有雷光将军别号的名将·骨咄,骨咄领著火龙攻城,受到火球攻击整个帝都被熊熊大火所吞噬,包含教皇与义教徒几乎全被烧死,冥灭一直认为这趣闻是历史的嘲弄。



跟他预料的想反,贝多的表情很阴郁。



「可是……敌人是谁呢?」



「那还用说,就是东部的佩布契穆帝国啊,谁叫他们企图抢夺我帝国的领土。」



「与佩布契穆间的纷争最近暂时都很平静,此外,由于预计今年夏天将是酷暑,派军一事也要慎重考虑,况且若攻打东部,西部的防守就会减弱,虏姆诸国何时会攻过来也不得而知,因为传闻义教徒对夺回帝都的执念仍稍未熄灭。」



冥灭已经没在听贝多说话,他人已在战场,如同父皇无落帝一般,与敌人对战的枪林弹雨中,驰骋沙场的身影,他偏爱的年轻俊美的禁卫军的将领,也在身后冲锋陷阵,为夺得世界第一强的名号,随著帝国的奴隶部队高声吶喊,开始突击,攻城龙喷出的火球盘旋在他的头上。



肯定会是感动至极的体验。



不会输给在后宫美仑美奂的中庭上所举行的棒球比赛中获胜的感动。



领悟君主已神游梦想的世界里,贝多躬身行礼后便退下。







这房间有不好的回忆。



若不是跟同事一起,没想过要过来。



被不知是男是女的人抓住跨下这种事,希望不会再发生。



听说小贩要来宫里,下臈们都很兴奋,唯有香熏一人很冷静,钱虽然有,却没有多到能够自由使用,他在棒球比赛中大展身手而获得金钱,却不属于自己的,所以应该无法向小贩买东西。



不过,听莳罗说那小贩是唯教徒女人,所以香熏将全部的钱藏入袖子里带来,因为他想起进入后宫之前,白带鱼店老板嘱咐他的事情。



——与外界连络要靠唯教徒的女商人。



唯教徒是失去祖国的流浪子民,不只白日帝国,也散居在虏姆诸国与东方的佩布契穆帝国,唯教徒中有许多人从事贸易的工作,但进出后宫的人应该是有限的。



用完中餐,利用清扫澡堂前的短暂时间来享受购物的乐趣,少女们从晓霞舍下臈大举地移动。



如果是以御妻·更衣或女房们为对象的大型商贩,就会委托宦官在中庭搭帐篷来陈列商品,但以下臈为对象的商人,进入后宫不需要正式的申请,只要请宦官们通容,进行小规模的商品贩卖即可,营业的地方是宦官长检查新人宫女身体用的小房间。



由于挤进了多达三十名的同事,那房间比香熏记忆中的还要狭窄、阴暗。



以前的他想像后宫是个又窄又暗又令人窒息的地方,其实跟实际状况相了差十万八千里,被吩咐去做大大小小的工作,到处跑来跑去,目前连后宫的尽头都还没去过,无论是中庭或澡堂,阳光都能从窗户大量地照射进来,在女君之间或下臈所,只要打开木窗就能通风,跟街上不一样,也不会有野狗冲出来咬人,不会因为清晨冷得发抖,也不会为食物烦恼。



唯教徒的女商人头戴真教徒风格的头巾,年纪刚过四十大关吧。



后宫里没有如此高龄的女人,但皇太后现年三十二是公开的秘密,现在的皇帝是十八岁,推算出皇太后生他时是十四岁,海盗从虏姆人客船抢夺来的美少女受到先帝无比的宠爱,违背先知的教诲等不及满十八就让她侍寝,甚至有传言,由于太过宠爱,同意她不用改教,保持义教徒的身分,先帝驾崩之后,除身为国母的皇太后外,所有宫女一律被送进「悲叹宫」,虽然保证衣食住无缺,却不会再度得势。



听到「小贩」,香熏联想到的是背著大布袋,坐在贫民窟路肩休息,穷酸样的男人们,但唯教徒的女人一身贵气的打扮,商品看起来质感也都很不错,宦官长所使用的桌椅被靠在墙边,铺著大张的地毯上,每一个商品底下又铺著丝绸的小碎布垫著。



剌绣线与针,装祯高级的书,瓶装的液体,不知作何用途的小盒子,下臈你推我夺挤地要拿商品,香熏虽然不晓得那些东西究竟哪里好,但她们的眼神全都变得不一样。



「阿姨,给我两球红色的绣线。」



「手抄本的新书,还有没有其他的?」



「给我阿雅默拉蛋糕店的烤饼乾五个,不,给我六个。」



「信标……今天也没有吧。」



花剌失落地垂下头,离开那些商品。



女商人熟记每个商品的价钱,动作迅速地和下臈们做生意,通到外头的大门附近,站著一名手拎著包袱的女奴,令香熏讶异的是,那些少女都没有保持警戒以防东西被偷的样子。



香熏推开少女们纤细的腰肢和浑圆的屁股来到女商人面前,对商品瞧也不瞧一眼,从袖子里拿出纸和笔,女商人纳闷地看著他。



——大海的鲸鱼往哪儿去?



让她看约定的暗号后似乎解开了疑惑,女商人为掩饰笑容而点点头。



「嗯嗯,变成星星了。」



她视线敏锐地观察著四周状况,「你叫做——」



——香熏。



「对对,香熏小姐,有何贵干?」



和下臈的生意交给女奴,女商人招著手,要他去墙边的桌子。



他取出布袋放到桌上。



——这个给白带鱼店。



女商人打开布袋,检查里头的束西。



「金币一百二十五枚,还有戒指和耳环,确实收下了。」



后宫里赚的钱全部要交给白带鱼店,香熏是以「付他工钱」的名义进后宫的,虽然也没告诉香熏,自己替他做了什么工。



——可以帮我送信吗?



他将写的字给女商人看,这么做是为了让后宫外头的亲人伐功可以安心。



对方摇头拒绝。



「没办法,出大门时就会被卫兵拿走。」



——带话呢?



「那可以,因为不会检查内心吧。」



女商人眯起眼笑了,她的前排牙齿缺了一颗。



香熏想要带什么话,伐功什么都不用担心——简洁地传达出这句话。



——一打数一安打一打分一盗垒。



手指敲敲所写的字,叮嘱她,女商人虽歪著头不知什么意思,但最后也点点头,向他表示已全部记起来。



香熏把纸细碎,不想留下无谓的记录。



「香熏——」



莳罗抱著书口脏掉的书来到他这里,「你买张地毯吧,坐在地上时底下没铺地毯不像个宫女啊。」



他望著已经在女商人手上的金币。



「有需要买的东西就没关系哦。」



她商人向他使眼色,「生活费之后再付就可以吧,这些钱是你的,没有人会过问用途的。」



她打个了信号,女奴便打开包袱,搬来几捆单人用的地毯,期间女奴一语不发,香熏觉得好像是在看著自己一样。



「因为要使用很久,一定要选编织得很扎实的才行哦。」



莳罗说,但香熏分不清好坏,他让莳罗挑了几个,最后因为用了很多红色很有男子气概的理由,选了那一张地毯,价格是十五枚金币。



「既然有打棒球,要不要买棒球用具呢?」



女商人搓揉著手问道,「球棒和球、捕手手套和绑腿带、松脂粉袋,这里应有尽有哦!」



女奴拿过来的商品中吸引到香熏的是,散发皮革味的全新皮制投手手套,出场比赛时必须进行防守,球棒可以向别人借,但防守用的手套仍必须是自己专用的,如果不合手,手套就无法完全发挥功用。



他试套一个看看,可能是女用的吧,对他的手来说太小了,怎么都挤不进去,隔壁的莳罗咯咯偷笑。



——有捕手手套吗?



「有的,请稍待。」



女商人自己打开包袱,像从窑里拿出刚烤好的面包一样的手势,小心翼翼地捧著大手套。



手套进去一试,又厚又硬,就算用了力也只是稍微闭起来。



「好像御妻之间的坐垫一样呢。」



莳罗压一压手套的边缘说,「你想当捕手吗?」



香熏用手套压住纸,右手拿笔。



——把里头的填充物拿掉,弄薄一点。



莳罗脸颊靠在香熏肩头上看著纸。



「这想法真奇特呢。」



——因为这样远的球也能接得到。



香熏将手套费用的二十枚金币付给女商人,这是他生平第一次买那么贵的东西。



一边回下臈所的路上,莳罗一边读著刚买的古书,那是上头写著香熏没见过的记号和表格的手抄书。



——那是什么?



他将写了问题的纸滑到书页上。



「地方联盟的记本簿啊,搜集来的。」



莳罗抬了下头回答后,又埋首书中。



——有趣吗?



「有趣啊,脑海中会重现比赛的状况,这虽然是五十年前的东西,但可以像这样体验前人的经验不觉得很棒吗?虽然书里的选手全都蒙主宠召了。」



莳罗望著自己,他不解地歪著头,他所写的字和棒球的打法,只限于当下的状况,从来不觉得对话或比赛结束后,意义仍持续下去。



「香熏有家人吗?」



被这么一问,香熏打了个寒颤,她肯定看到自己和女商人的对话,莳罗眼力很好,真麻烦,感觉总有一天会看穿自己的身分,就像外面的女人不让人看到头发或身体曲线一样,香熏也想隐藏真实身分。



「有后盾真好,即使光之君夫人还不满十八岁就被重视,是因为她是皇帝陛下的堂妹,不能只靠时来运转,果然还是要有与生倶来的优势才行。」



莳罗口气突然有些愠怒,香熏拿起笔。



——只有一个家人。



也写了。



——而且很贫穷。



莳罗了解似地频频点头。



「也有相反的状况哦,就是由女人扶植整个家族,香之君的弟弟原本是改宗教者的侍童,因为姊姊的关系,现在升为宰相中将了,所以你也要加油,成为家人的后盾。」



香熏用自己的状况想像了一下,靠著乔装女人的堂弟的余荫展露头角的伐功,最终晋升为博士或大臣,光用想的就好笑,伐功会有怎样的表情啊?



挺适合他们的,欺骗、乔装、杀戮——若不这么做,像他们这种人是不可能出人头地的。



莳罗讶异地看著露出浅笑的香熏,视线都忘了要移回书本上。



现在是女房们午睡的时间,她们却来到中庭练习传接球,球投偏飞进回廊,香熏将滚到脚边的球踢回中庭。



中庭被暮色包围之时,像是违逆天意般点起了烛火,由柱廊围起来的空间将黑暗推回天空,篝火排列在球场上,隔著中庭看著对岸,似乎看得到帮忙从山中追出鸟兽的那群小工。



主审、垒审、线审举著火把站在指定的位置,比赛已准备完毕,晓霞舍对旃叶殿的七殿五舍三局公开赛。



后宫里的女人全都涌入回廊这里,五彩缤纷的衣服下摆好不热闹,御妻·更衣与女房一起优雅地喝咖啡聊著天,上中下臈却是拿著手套,为了接界外球,身子探出栏杆外。



香熏他们也拿著手套过来,但必须以替同队的晓霞舍御妻们加油为优先,况且,享用著从看台传过来的咖啡、蛋糕、水烟管,就已经够忙了,和女君不一样,因为不晓得何时还能有那么美味的回忆,所以她们像狗一样恣意地动著嘴巴。



系上同款饰带的晓霞舍宫女们,占据了一垒侧的回廊,以加油的区域来看,看台的正后方是一等席,那里由上臈所占据,中臈在旁边,下臈又更旁边,而且两队阵营的座位都是相同的排列,所以本垒后方的晓霞舍下臈所是旃叶殿下臈所,坐在交界处的形式,两方人马都对彼此视而不见。



他将刚买的手套里的填充物抽出来,用从同事那里借来的地毯用针线重新缝好,手套变得很薄,容易动作,如此一来,之前差半步而漏接的高飞球,应该也能接得到了,香熏用拳头敲打几次,让手适应变成投手手套的捕手手套。



话说回来,夜晚天色变暗之后打棒球,实在无法想像,犹如描绘著人类骄傲的袖珍图,重现出来的景象,棒球肯定是在太阳底下的运动。



「那是什么?真不像样。」



坐在后面地毯上的蜜芍,手越过香熏肩膀抓著手套的尖端,「好像猪的坐垫哦。」



「这我刚刚说过了。」



莳罗嘴巴掉了块饼乾屑。



不管她们怎么说,香熏都无动于衷,手套上手套,脚绑上与饰带颜色相同的绑腿布,拉风的棒球选手打扮,不论去到哪里都不会丢脸。



同样系著紫色饰带的女房门从一垒侧看台冲到球场,外野手进到草皮里后迅速往前跑,面向御妻·更衣之间的这个中庭是后宫之中最广大的球场,虽然垒包之间距离是固定的,但外野很自由,无论延续到哪里规则上都没有问题,以外野手的身分进行防守时,意识若不集中在内野的方向,就会担心背后的原野愈来愈广大,到达没有任何人知道的地方,觉得很恐怖,对香熏而言,这种阴森的感觉,正是外野防守的魅力。



晓之君左晃右摆地摇晃著自傲的乳房,站到投手丘上后,三垒侧的回廊掀起「哦!」「哦!」的低吼声,旃叶殿的宫女们以恶魔的方式在咒咀对方不幸,旃叶殿腰带的颜色是黄绿色。



「晓霞舍与旃叶殿积怨已久哦,譬如那次的『苹果事件』——」



莳罗还没说完蜜芍就大力点头,刚进宫的香熏什么都不知道。



「今年初两队对战时的事呢,回廊上不知是谁将吃完的苹果芯往球场扔,刚好扔到要从投手丘回看台的香之君眼睛,夫人她拿起苹果故意扔向晓霞舍的加油席,我们当然抗议了,说『竟然把苹果扔进对手的加油席』,你知道她了什么吗?『那不是苹果,是梨子啦。』」



莳罗因为太激动口气粗暴起来。



「这不算反驳吧。」



蜜芍用小指与无名指抵著大姆指的手势,诅咒香之君。



「还有,我们进到后宫之前,也发生了『巴掌事件』,关于这件事,不论怎么问,大家都三缄其口。」



「无论如何,错的都是香之君啊!」



两人朝球场比出咀咒的手势后,吸著同事传过来的碗里的优格。



「所以香熏,不论用什么手段,都一定要打赢那些人不可!」



「对啊,跟新人什么的无关哦,若在走廊上遇到那些人,真的很想用球棒给她们好看。」



虽然没有任何怨恨,可能系著同色腰带的关系,莳罗与蜜芍的愤怒似乎也感染了香熏的内心。



两派下臈所发动的咀咒,矛头直接转向对手的下臈所,终于在边界上发展成小型竞争,晓霞舍的迷伽出面劝架,旃叶殿的抜凛站出来,观众席出现了王牌对决的场面。



「她个头也太大了吧。」



莳罗吸著水烟管再一口口地吐出烟,迷伽个子虽然也不小,但抜凛比她几乎高了快两个头,从香熏看来,似乎有六尺半。



大块头的抜凛的影子里出现娇小的少女。



「欸,那是什么……」



「妖怪吗?」



晓霞舍下臈一片哗然。



那名少女全身长著灰色的长毛,耳朵很尖,鼻子湿润,长得很像动物的脸,只穿了上衣,下半身只穿兜裆布,像小狗一样摇著尾巴,用金子打造的花束装饰头发,看起来很华丽,只有这部分感觉像是后宫的人。



「哇啊,熊出现了。」



蜜芍瞪大了双眼,莳罗不解地歪著头。



「那是熊吗?那个就是熊吗?」



香熏眼中看来,应该是所谓的兽人吧,听说荒野有这样的的怪物出没,他曾经听说兽人令猎人和牧羊人很头大。



「你就是晓霞舍的投手吗?」



那个兽人长著利爪的手指对著迷伽说,晓霞舍下臈所听到兽人竟然说出人话,而发出惊呼。



「对、对啊……怎样?」



被利爪指著的迷伽害怕地缩著腰。



「你投的球,本人杏摩勒——人称打击之神将会停下来。」



兽人挺著胸大放厥词,旃叶殿下臈所掀起掌声和欢呼声。



「哦哦……是吗……那还真是……伤脑筋呢。」



迷伽向同事发出求救的眼神。



「那只熊好厉害哦,我走近一点去看吧。」



蜜芍站起来,推开同事们往兽人走去,看到她过来的迷伽,回去原来的位置,把棘手的事情推给她。



「那边那只熊,给我过来看一下。」



蜜芍招手说,兽人跳起来。



「有熊!」



它直接缠住抜凛的颈环,因为太矮脚构不到地,吊在她的脖子上。



「熊在哪里!打击之神最怕熊了!」



「熊就是你啊!你是熊吧?」



蜜芍走到身边,拍拍兽人的肩膀说,兽人转头过去,竖起全身的毛。



「你说谁是熊!真是奇耻大辱!」



兽人撕牙裂嘴地大吼。



「杏摩勒,很重快下来。」



抜凛抱著它放到地面,抜凛不去理会仍搂著腰不放的杏摩勒,看向蜜芍。



「你叫蜜芍吧?」



「对啊。」



蜜芍是下臈所中最高的,所以她低头看著对手抜凛。



「我听说过你的事,说是『守备一流,打击三流』吧。」



「那你的投球又是几流?差不多就五流吧?」



蜜芍瞪著她说,抜凛嗤之以鼻。



「别像狗一样乱吠,这次的比赛,要让你们完封出局。」



球场上的主审宣布比赛开始,趁此机会,下臈所的冲突分开。



「我要让你明白,把打击之神叫成熊的报应有多大!」



兽人大吼,抜凛拉起它的手回到同事那里。



蜜芍朝著她们的背影转过身去的破口大骂。



「你们才不是我们的对手呢!我若是向日葵,你们就是阿巴拉那海滨开的月见草啦!」



浅显易懂的比喻,晓霞舍下臈所掀起不绝余耳的掌声。



「打击之神……好可怕哦。」



(插画)



莳罗一脸愕然地双手合十,向神祈祷,「那是偶像崇拜者哦。」



——异教徒应该是笨蛋吧。



香熏将字给她看。



「对啊,一定是这样。」



声音尖锐地说。



投手丘上的晓之君跟迷伽一样是右侧投,但快速球的威力却是差了一大截。



一下子就把旃叶殿的一、二棒逼入绝境,让他们站著不动被三振,晓霞舍的宫女们从地毯上站起来,高声喝采。



第三棒香之君拿著棒球登场,与众不同的打扮令一垒侧传来「哦!」「哦!」的惊呼。



衣服的袖子剪断,坦露出裸露的肩膀,穿的不是一般的裤子,而是黄绿色紧身裤,如母马般的浑圆的臀部露骨地浮凸出来,高高绑在头顶上的头发,也像马的尾巴,戴了一堆的戒指和项炼叮叮当当的,一般棒球的装扮中难得一见的。



香之君在打击区上像是展现给一垒侧的人看一般,挺了挺胸膛后,瞪著投手摆出打击姿势。



第一球,偏低的快速球,球棒从下往上全力挥击,打出的球高高飞过左外野手的头上,越过皇宫屋顶,消失在黑暗中。



是全垒打。



紧紧盯著球的方向后丢出球棒,慢慢跑向一垒,投手丘上的晓之君无力地跌坐下来。



一垒侧的方向,不论是看台或回廊上的人觉得赢得太扫兴,甚至忘记要喝倒采。



「失投……吗?」



「可是,好低哦?随随便便都打得到吧?」



「晓之君夫人好可怜哦。」



其他宫女们都在哀声叹气,蜜芍与莳罗却笑笑地耸耸肩,面面相觑。



「力道挺大的啊,不是都飞到外廷了?」



「搞不好是城外的全垒打哦。」



香熏也没有很悲观,他觉得幸好没有跑者,而且,看到特大号的全垒打不论何时都觉得很过瘾。



——再一分。



写的字给薛罗看,她微笑:



「对啊,就快轮到『攻城龙打线』了。」



「香熏,你知道攻城龙吗?」



被蜜芍一问,香熏点头。



——曾经见过。



他在小时候曾被父亲带去看过御牧园所饲养的攻城龙,那些龙在栅栏中吃草,眼睛和手脚都退化的火龙,令人连想到巨大的腊肠,难看又驯顺的生物,从嘴里吐出来的火球曾经贯穿都城的墙壁,烧毁整座城市,从外表来看实在很难相信。



召唤火龙的魔术师中有个身为剑士的挚友,邀他一起加入义教徒的阵营里,然而,身为义教徒的皇帝却讨厌火龙的模样,并将魔术师驱逐出帝都,因此,他便跟随在真教徒身边,两个好友临别之际,约定好在迫在眉捷的战役上,比赛谁先替自己的君主立功。



怎么想都是只靠人类的力量打战的剑士占下风。



然而,战争结束后一看,被攻城龙火炎打倒的义教徒将领为二十九人,相较之下,剑士派出的真教徒大将军二十七人——虽然败北,剑士奋勇战斗的身姿却英气焕发,令人留下印象。



即使旗帜的颜色不同,友情仍持续,香熏在听著感人的英雄们传说下成长。



旃叶殿的四棒被外野高飞球所败,第一局上半的攻击结束,比分为1:0。



香之君站在投手丘,右手的肩上投球,光看她的投球练习就能看出缺乏跃动感,规规矩矩的姿势。



晓霞舍的首位打者进入打击区。



香之君的投球节奏很顺畅,轻轻松松就投成0坏球2好球的局面,打者之后打了两发界外球想要缠斗,最后变成往捕手飞去的界外高飞球,一出局。



接著第二棒也先抢好球数,投出1坏球2好球后再投一个外角变化球,打者打出一发没营养的一垒滚地球,香之君很快地补位到一垒垒包上,球传过去给她后造成两出局。



一垒侧看台哀声连连。



莳罗打开怀里拿出来的笔记本。



「不愧是香之君,这个夏天的公开赛上十战全胜,果然不是盖的。」



「我觉得没有打不到的球。」



蜜芍扭扭脖子,香熏也有同感。



球的速度跟之前对战过的青阳舍下臈所的投手差不多,究竟是哪里不一样呢?难道攻城龙打线只是浪得虚名吗?



第三棒是左打。



第一球是坏球,第二球是内角偏低的快速直球,但是投歪了,打者来不及闪,打中了膝盖,球猛力地弹了出去,滚落到三垒看台前。



打者痛得蹲了下去。



看台看回廊出传来「哦!」「哦!」愤恨的低吟。



「出现了……那就是香之君恐怖的地方。」



莳罗咬著唇,「她在十场比赛中只投出了两次四坏球,控球这么好的投手却投出了八个触身球,这个数字代表了——」



「她故意的啦,故意朝著打者丢的。」



似乎听到了蜜芍的话,香之君瞪著一垒侧,蜜芍缩起身体,躲在前排宫女的阴影中。



「哦哦哦的吵死人了,有何不满吗?我虽然丢了触身球,不过也背了一个跑者在垒上啊,彼此彼此吧。」



香之君用震撼著整个后宫的声音大声回嘴,完全看不出有任何愧疚。



香熏露出毫不畏惧的笑容,实践了莳罗所说「无论使用什么手段都要赢」这句话的人是——香之君,御妻弄脏自已的手,这样对方就没有胜算,一定要做出超乎她想像的大举动。



——下次再这么做,就走过去以牙还牙。



「你说要去,去哪里?」



莳罗看到他写的问道,他指著投手丘。



莳罗用手捣住嘴吧。



「天啊,这跟下臈的比赛可不一样哦。」



「不可以这样。」



与平时不同,蜜芍成就的语气说,「和香之君吵架,就像对天吐口水一样,你这么说时罗说不定会生气。」



这种责备的语气,香熏觉得像被瞧不起一样而恼羞成怒。



比赛再度展开。



二出局跑者上一垒的状况下,第四棒晓之君登场。



如香之君所说,轮到中心打者打击时若是垒上有跑者的话是很棘手的,若被取得一分,自己靠全垒打得到的一分就等于没了,若被打出全垒打就会被逆转胜,刚刚的触身球果然不是故意的吗。



香之君摆出投球姿势后投出。



第一球坏球,第二球好球,接著是第三球,晓之君轻轻用球棒将外角偏低的球碰出界外,球飞进回廊,弹飞了篝火,顿时尖叫声大作,宫女们用地毯想要打熄喷出来的火,比赛暂时被中断。



晓之君没有离开打击区,瞪视著站在投手丘上的香之君,香之君也没有看跑者,目不转睛盯著晓之君。



再度开打。



1坏球2好球后的第四球,内角偏高的快速球袭击晓之君。



「咚」地发出闷响,球打中打者的侧头部后无力地掉在本垒上,手中掉落的球棒倒立著立在地面,再慢慢倒下去。



由于事出突然,中庭鸦雀无声,主审用袖子捣住嘴巴。



跪到地上,看似昏倒的晓之君捡起球,使劲扔回去。



轻巧地避开球的香之君说:



「看准一点,控球真差。」



并在投手丘上招招手,要她放马过来。



晓之君拿起球棒站起来想走过去,却因为绊到脚而往前摔,她就这样一动也不动,场内为之哗然。



「糟了!」



一看到御妻发生重大事件,女房们从一垒侧看台飞奔出来,垒审立刻挡在前面,却被打著球棒的女房们给打趴,留下一声悲鸣被女人群所吞噬。



「想打架吗!」



旃叶殿也为了保护御妻而出马动,她们也急忙地拿著球棒当武器,两军聚集在内野中央,激烈地大吵。



香熏觉得时机已到,迅速站起来。



「香熏,不行啦!」



莳罗追去抓住,香熏却甩开她的手,穿过那些宫女跳到栏杆上。



「你想干什么?下臈。」



香熏闻声转头,出声的人是系著相同的紫色腰带,他不认识的宫女。



——为了球队奋战。



写下这句戏剧性的台词,跟手套一起像是留下记念品放好后,一跃跳进中庭。



背后传来「咚!」撞击地面的声音,转头一看是蜜芍。



她也从回廊上跳下来。



「还在耍帅,打群架时没空写字,明白吧?」



听她这么说,香熏将夹在腰带上的纸笔扔掉,不拿纸笔也没关系,毕竟也不是天生不能说话,所以没有那些也不会死。



「好气魄。」



蜜芍鼻子哼笑说,她的表情挺开心的样子。



「等等!不准过去!」



兽人·杏摩勒以惊人的跳跃力跳过回廊的扶手,站在蜜芍和香熏面前,香熏握起拳头,打算打倒它后再前进。



「啊,你后面有熊哦!」



蜜芍指著外野的方向大喊,杏摩勒跳起来往后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