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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常怠VS不眠(2 / 2)




「喂!让我们去打近身战!会顺便把碍事的木桩拔起来!」



「果然是这样吗……老实说我也在犹豫,但现在还太早。危险的近身冲刺应该要尽可能往后延才对。」



「太晚做出决断的行为将会发展成危及生命的原因。那些木桩恐怕是接下来会出现的第二波攻击的布局。请仔细观察设置的法则性,与其说是单纯给步兵用的遮蔽物,您不觉得那像是要边避开炮弹边往前搬运某种大型物体吗?」



这个推测让萨扎路夫上尉感觉背后窜过一道寒气——在这个状况下敌人会使用的某种大型物体,即使仅限于他本身知识的范围,也能够联想到好几个候补。



「但是,如果要让你们去打近身战,必须暂时停止运用大炮……」



「不,没有必要那样。不过替代方案是,请让弹道涵盖我们的风臼炮以仰角射击。如此一来炮弹就会从我们的头上飞过,拔桩的作业能在下方进行没有问题。」



如果能接受对敌方造成的压力将会减少,而且还要以炮手不会发生操纵失误为前提,这的确是个好计。苦恼一阵之后,结果上尉还是在两人的强烈视线压迫下决定妥协。



「……我明白了,你们去吧。只是,千万不要逞强。当然也包括你,娜娜克·鞑尔。」



娜娜克以少多管闲事的表情把脸转开。这预料中的厦应让萨扎路夫上尉耸耸肩,重新转往阻绝设施的方向。



「大炮拉起足够仰角后,我会叫光照兵送出信号。拔桩作业的顺序要从正面左手边的木桩开始动手。我一次会让三门大炮抬高炮口,要好好配合行动。」



「是!」



「但是,你们绝对不可以跑到炮口往前一百公尺外的位置。因为会太靠近敌人,而且万一不好也会被友军的炮弹波及。在那范围的木桩就当作没看见——以上是命令,去吧!」接受指示的两人头也不回地往事先在一旁等待的部下身边跑去。萨扎路夫上尉目送着他们的背影离开,同时像是在祈祷般地喃喃讲了句「可别死啊」。



看到雅特丽和娜娜克率领的部队身影在激战区域正中央出现,伊库塔带着苦笑拍打自己的额头。



「我就在想你们应该会这样做……我的知己里勇敢的战斗女性还真多。」



他一边喃喃自语,同时把下一根箭矢装进已经拉紧弓弦的十字弓里。以苏雅为首的部下们也跟着照办。这时,伊库塔突然对着身旁的副官开口:



「当然你也包括在内喔,苏雅。」



「请……请不要讲得好像事后想到才紧急追加。而且我根本没问……」



「啊哈哈,你说得很对……接下来最优先的要务,是支援负责木桩拔除作业的雅特丽和席纳克部队。为了降低他们的危险,我们也必须使出全力。」



听到伊库塔的指示,部下们纷纷点头回应。一行人闪掉从侧面射来的枪弹,同时再次开始在树林内移动。



「喝啊啊啊啊啊!」



敌人被斩裂的脖子上喷溅出鲜血。把武器从装有短矛的十字弓换成爱用双刀后,雅特丽和郜下士兵们一起面对袭击而来的敌兵,表现出勇猛善战的活跃。



「不要大意!看穿大炮以仰角射击的那些家伙会赌命冲过来!」



面对敌人的攻击,手上拿着武器的雅特丽等人持续保护那些为了拔起被打入地里的木桩,正拿着铲子拚命挖掘的士兵们。这是在战场正中央施行的土木工事。



当然,无论怎么看这都不是轻松的工作。因为要拔起已经被深深打入士里的木桩不但需要相对应的劳力,还会持续受到不想让他们得逞的敌兵猛攻。



「你们太不要脸了!居然想要以脏脚踏入我们的圣山!」



双手握着廓尔喀刀的娜娜克也和席纳克族的战士们一起阻挡敌人。虽然他们对阵形和战列相关的军事知识并不是很清楚,不过若是像现在这种接近乱战的状况,席纳克族的活跃表现并不会逊于帝国军的正规士兵。



「娜娜克·鞑尔!你跑到太前面了!那样难以支援,不要一个人太突出!」



「谁要你管,红色家伙!我们根本没把你们的帮助当一回事!」



问题是,两个部队欠缺默契。娜娜克只基于自己的判断来指挥部下,连雅特丽的忠告都当作耳边风。结果,施工的速度产生差距,而且还进一步只有席纳克的部队对敌人来说显得特别突出。



「队长,这是好机会!看来敌人的攻势往后撤退了!」



一名部下大叫。雅特丽把视线转过去进行确认,发现冲向阻绝设施的敌兵数量的确大幅减少。即使这毫无疑问是用来施工的大好机会,但她却无法率直地感到高兴。



「真奇怪,为什么在这个时间点撤退……敌方不是采取坚决进攻到底的态度吗?」



产生不妙预感的雅特丽制止想要往前冲的士兵们,慎重地观察状况。然而,娜娜克似乎按照表面意义看待这个好机会,率领士兵一起朝着远方的木桩跑去。



「给我站住!娜娜克·鞑尔!敌人的样子不对劲!还不要太往前!」



「哼!关键时刻反而软脚了吗!红色家伙!那你就在那边乖乖等吧!」



娜娜克毫不在意,两支部队之间的距离愈拉愈远。雅特丽犹豫着是不是该明知危险但仍然追上去,这时她的视线突然注意到往敌兵撤退方位再向前的光景。



隔着两百公尺多的距离,有一群风枪兵排成横列。前排是单膝跪下的跪射姿势,后排是直接站着举枪的立射姿势。敌兵们当然会退后,因为那战列并不是为了冲锋的队形,而是为了留在原地开枪的纯粹射击姿势。



「对方打着什么主意?即使在那个距离开枪,凭风枪的射程也没有多少效果——」



感到疑问的途中,雅特丽突然察觉。组成战列的敌方士兵军服——虽然由于缺乏光源而很难看清,但和至今交手过的士兵们显然颜色不同。当那徊深绿色和记忆一致的瞬间,雅特丽对着前方的娜娜克大叫:



「——不行!快点退下,娜娜克·鞑尔!那位置已经被瞄准了!」



警告成了徒劳,有十数名跑在最前面的席纳克士兵一口气被打倒。



*



「不要停手!继续齐射!」



听到塔兹尼亚德·哈朗上尉的命令,齐欧卡士兵们一起扣下扳机。



多个压缩空气的爆炸声同时响遍周遭。他们手中的新武器——膛线风枪的恐怖威力朝着两百公尺前方的席纳克士兵毫不留情地攻击。



「Yah,真是最棒的时机。」



约翰与米雅拉两人从略为后方的位置眺望这个光景。比起亚库嘉尔帕上将待机的安全圈边缘,他们是待在更往前深入前线三十公尺的场所。



「约翰,低下头!反击来了!」



被米雅拉压着脑袋后方的约翰才蹲下,空气被划破的声音就从他头上通过。这是帝国枪兵部队的反击。仔细一看,哈朗上尉的枪兵部队里也出现了好几个中弹者。



约翰保持单膝跪地的姿势,嘴里喃喃嘟囔着:



「……Mum,这是很确实的反击。看样子必须认定对方也有装备了膛线风枪的部队才行。我想大概在正面往右手边的高处……那个树丛附近吧?你看,就是那里——」



看到长官还没学到教训又想站起来,米雅拉抓着约翰的头发把他往下压。



「只要用嘴巴说明就能理解,请不要粗心大意地把头抬起来——帝国那边应该没有制造膛线风枪的技术吧?」



「传授这项技术的阿纳莱·卡恩博士本身原本就是帝国那边的研究者啊。而且想必也还有学生留在那边,所以即使帝国有在开发也没什么好奇怪。」



在进行推测的约翰视线范围中,可以越过士兵的肩膀看到解除队列的枪兵部队跑回来的模样。超过两百人的他们恢复纵队躲到道路左右两侧,从其中离队的哈朗上尉那高大的身躯直直地跑向白发军官面前。



「——完成交代的工作了,现在敌人应该忙着回收伤患。」



「Yah!在把受伤者全都运往后面之前,对方也无法把大炮的仰角恢复成原状——谢谢你,哈朗上尉。这下事态总算可以有所进展了。」



约翰咧嘴一笑这样说完,潇洒地站起来转向背后。为了节省派出传令兵走过短短三十公尺距离的时间,他直接对着后方的亚库嘉尔帕上将大叫:



「现在正是大好机会!请派出云梯,上将!」



*



大量的敌兵开始推着和梯子化为一体的推车登上斜坡,伊库塔和部下们一起躲在树林中目睹这个情况。



「居然在这里派出云梯吗……!」



所谓的云梯,就是能让士兵登上并越过堡垒和要塞的攻城兵器。是在推卓上设置折叠式梯子的装置,会在到达障碍物的同时架上梯子,具备开辟出突破口,好让步兵能闯入敌阵的功用。



「……这个时机很不妙。由于弹道上有伤患,大炮的威力还是减半的状态。」



除了原本就因为要拔桩工事而使用仰角的几门大炮,也因为受到预料外射击的席纳克士兵们在混乱中四散到左右,现在有将近一半的大炮没有在射击。敌方就是想趁着这空档,把云梯一口气运往阻绝设施。



——该怎么办?



现在已经不是靠照射的佯动就能造成什么影响的状况。从和云梯一起进攻的敌人数量来看,躲在树丛里用十字弓支援射击也几乎没有效果吧……如此一来,想尽办法回到阻绝设施,参加对抗入侵的防卫作战才是妥当的选择吧。



——不过如果那样做,席纳克的友军……娜娜会如何?



失去的小指传来一阵疼痛。这就是问题。雅特丽部队所在的位置比较接近阻绝设施,应该可以在受到敌人袭击前先逃进屏障的后方吧。然而,娜娜克的部队却不是如此。他们将会带着大量的伤患,在激战区的正中央遭受敌人的第二波攻击。



——为了避免这个事态该怎么做?



伊库塔能采用的手段只有一个,那就是自己也投入白刃战。只能率领从当初的八十人经过多次损耗,目前人数不到七十人的光照兵部队,为了帮助陷入危机的同伴而闯入战场。



换句话说,这是典型的两者择一。要明知会有风险仍去帮助他们?还是要采用稳固策略予以舍弃?伊库塔不得不回想起自己曾经面对同样抉择的经验。



——在嘉娜那时,是选择了舍弃吧。



他在事后才知道自己抛弃的对象中包括嘉娜,然而这并没有关系。以结果来看她就是死了,以全身被刺穿的凄惨方式死去。对伊库塔来说这就是所有的事实。



——别迷惘,判断的基准只有两个。该基于战略来去帮助他们吗?还是基于战术让自己获救呢?



伊库塔甩掉死者的回忆,以排除感情的思考来评估……基于战略,当然应该尽可能救助席纳克的士兵们。以族长娜娜克·鞑尔为首,这里的防卫线全都是靠着他们的存在才能成立。今后他们的协助也是不可或缺吧。



那么以战术来看,这边有机会成功救出他们吗——相当困难。即使顺利进行,也能预测到会受到相当大的损害。而且前提是,这情况下需要和雅特丽部队的合作——



「……啊,我在做什么啊。对方可是那个雅特丽,烦恼不是根本没有意义吗?」



伊库塔察觉到单纯的事情,把至今累积的考量成果全都抛下。他一边对自己实在过度拐弯抹角的思考感到不以为然,同时转身对着士兵大声下令:



「虽然事出突然,但躲猫猫到此结束——所有人上短矛!」



娜娜克察觉到自己犯下错误时,整批敌军已经逼近眼前。她一边以宛如风车的回转剑舞来让敌人心生畏惧,同时为了保护受伤的同伴挡在敌人面前。



「头……头目……!别管我们,你快逃吧!会连你一起死啊……!」



在刚才的射击中被射中脚的席纳克男子大叫。然而,年轻族长却一回身就一刀斩倒为了给男子最后一击而冲过来的敌兵。



「要是有空鬼扯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就给我爬着逃走—在那之前我也绝对不会离开这里!」



全身都沾满敌人鲜血的娜娜克顽固地宣布……她率领的一百二十多名席纳克兵当中,在刚才的射击后其实有三十人以上死亡或是受到无法行动的重伤。由于敌人在他们正忙着搬运那些伤患时大举进攻,结果只能被迫进行这种防卫战。



「呜!不管打倒再多都没完没了……!……呜!那……那是什么?」



装有梯子的推车混在步兵大军中,被一辆辆搬向阻绝设施。由于娜娜克他们所在的位置附近成为炮击的死角,因此敌人也沿着这路线运送云梯。巨大的质量从他们身边通过,在推车周围的敌人一口气来袭。



「呜!你们……! 」



在不敌大量敌军的席纳克士兵接二连三被打倒的状况下,娜娜克的奋斗也即将封达极限。看出她就是指挥官的敌兵动员八个人来包围住她,并举起十字弓瞄准。自己无法挡下所有攻击——娜娜克想像全身被箭刺中的感觉并缩起身体,然而就在这瞬间,帮手伴随着强烈的光线介入。来自横向的光击让敌兵失去视觉,接下来还有追击的箭矢落下。



「娜娜,你没事吧! 」



转身面对熟悉的声音后,她看到伊库塔,索罗克手里拿着装上短矛的十字弓,正在率领部队跑过来。娜娜克差点要露出安心的表情,但又赶紧收了回去并大声疾呼:



「伊库塔小心!后面也有敌人……!」



或许是专注在帮助同伴上吧,他们没有任何人注意后方。有一群敌人瞄准那无防备的背影冲来,娜娜克的警告也被吵闹声淹没而没有传到。结果,伊库塔等人就在完全无法做出任何反应的状况下迎接来自背后的袭击——



「喝!」



——千钧一发之际,炎发少女率领的精兵们赶到,代替他们迎击敌人。



「什么——」



接下来的光景超过了娜娜克能理解的范围——在弹雨和怒吼交错的战况中,伊库塔和雅特丽两人指挥的部队各自集中对付正面的敌人。至于来自背后的威胁,就像是事先已经讲好,他们互相托付给对方处理。



「排成横列!围住伤患的右侧!」



「排成横列!保护友军的左侧!」



两个命令几乎同时下达,结果让双方基于同样目的来互相补上了单方面的不足。他们以完美的分工体制排除周围的敌人,另一方面也以临机应变来重组队列,使得原本分散的两部队战力能够逐渐汇合。



与其说是人类的集团,看起来更像是两个彼此默契相合的巨大生物——不,连这印象也立刻遭到推翻更新。并不是两个生物,已经到了用「一个生物的右手和左手共同构成的行为」来形容会比较适合的地步。



「「好——!」」



在媲美魔术的流畅合作的最后,黑色与红色的军官背靠背站立在战场中心。到这里为止,彼此之间别说交谈,甚至连眼神也不曾交会过。



「三十秒后开始撤退。」



「在这段期间内要尽可能回收伤患。」



两人只对彼此说了这些,就再度分散,开始工作。伊库塔跑向茫然呆站的娜娜克身边,帮助倒在她附近的席纳克伤患站起并对她搭话:



「娜娜,你也来帮忙!多运一个伤患也好!」



「啊……好……!」



娜娜克强制让理解力无法跟上目击光景的脑袋切换,也急急忙忙地把肩膀借给受伤的人。接下来他们在三十秒内把还有气的人全都回收完毕后,所有人立刻开始撤退。



这时,已经有三个云梯搭上阻绝设施,防守的士兵们和试图闯入的敌军间展开一埸场死斗。



「可恶!别上来!别上来!别爬上这边啊!」



「绝对不能让对方闯进来!要是没在这里挡下,我军会一口气崩溃!」



「就……就算这样说!但这些家伙实在太多了……!」



虽然防守阻绝设施的士兵们用箭矢和枪弹对付正在爬梯子的敌人,以短矛尖端刺穿爬到上面的敌人,不过依旧确实地被逼上绝境。推出云梯之后,敌方的攻势全无衰减,爬上梯子的敌兵人数更是愈来愈增加。



「啧!这下已经到极限了……!」



萨扎路夫上尉口里终于挤出这句话……毕竟这里只是临时搭建的阻绝设施,高度和强度都远不到合格标准。从一开始他就很清楚,从敌人动手进攻的那一刻起,这里就会陷入危险。



「和席纳克的默契不足成了破绽吗……可恶,明明事先可以预料到啊。」



萨扎路夫上尉一边深深反省身为指挥官的责任,同时被迫要做出把预定提前的判断。



「小鬼们,赶快来啊!看这情况,要再等三分钟都有困难……!」



上尉咬着大拇指指甲呻吟道。一想到在万一时刻自己必须下达的「抛弃」判断有多沉重,就只有这时候,他也不得不向地方的主神(Alderamin)祈祷。



然而幸好,这段胃壁像是被锉刀摩擦的时间获得了回报。收到来自外侧的信号后,内侧的士兵移开塞住阻绝设施左边角落缝隙的圆木。在激战中存活下来的士兵们从那里接二连三地出现。



「我们回来了上尉!那么,战线维持应该已经到极限了吧?」



冲过来的伊库塔大喊。看到雅特丽和娜娜克也以无事的模样跟在后面而松一口气后,萨扎路夫上尉也以大音量回应:



「没错,正在等你们回来!快点退往后方!」



「了解!马修和托尔威的风枪兵部队呢?」



「已经先撤退了!你们是最后!」



约有四十多人的士兵们和伊库塔他们的部队错身而过,以两人为一组拿着装满液体的桶子,靠近阻绝设施。等到距离够接近后,士兵们对着构成屏障的木材泼出了褐色且带有黏性的桶子内容物。之后立刻赶回来拿起另一个桶子,所有人再重复了一次相同步骤。



「好,最后是让所有大炮一起射击!防守的士兵就以此为信号往后撤!——开火!」



配合指示,二十二门风臼炮一起射出炮弹,让大举冲向阻绝设施的敌兵们一瞬间表现出怯意。上尉没有放过这个时机,继续下达命令:



「就是现在——点火!」



事先准备好的烧击兵们同时从手中丢出火把,刚才已被泼上大量菜籽油的阻绝设施瞬间开始一口气烧丁起来。



「展开撤退!殿后由雅特丽希诺中尉的烧击兵部队担任!要一边点燃起林道上的机关一边后退!延烧作业本身应该已经由后方的医护兵部队先行开始,但有确实留下让我们能够通过的空隙!听好了,千万别走错路!」



*



「——Hah,不行了。没能成功攻下。」



在好不容易架上云梯的阻绝设施冒出火舌时,约翰·亚尔奇涅库斯很快就察觉到……自军在今天晚上突破森林的可能性已经被摧毁。



「喂,毛头小子。你刚刚说什么?什么不行了?」



耐性到达极限的亚库嘉尔帕上将也亲自来到从几分钟前就不再有炮弹飞来的前线。听到质问后,约翰这次也没有试图敷衍而是老实回答:



「在我方士兵突破之前,敌人就已经在阻绝设施内放火并开始撤退。」



「这看也知道,只要等设施烧毁后再让士兵前进就行了吧?已经由我方获胜了不是吗?」



「Nyatt……那样会来不及追击。目前在对面,敌军大概正在用火焰来封锁林道本身并撤退。等阻绝设施完全烧毁时,我等和敌军之间恐怕会出现和昨天之前同样的火墙吧。」



就像是在提供这推测的证据,亚库嘉尔帕上将眼中也注意到阻绝设施另一侧冒出另一波火势。他瞪着火光好一阵子之后,随着逐渐理解状况,上将的肩膀也开始颤动。



「啥——!讲那什么蠢话!我方好不容易才刚获得优势吧!」



「因为优势没能继续延续。由于敌方拥有随时能烧毁林道封锁路线的选项,只要状况陷入不利就会实行……只是,这件事也没有嘴上讲起来这么简单,对于敌方来说,实行时机的计算方式非常严苛。要是太早,四散在战场中的友军会无法撤退;万一太晚,将会被我方攻入。所以我等才会利用云梯将士兵一鼓作气送入,试图破坏那时机……」



「以结果来说,就是只差了一步没能彻底攻下。如果搭上阻绝设施的云梯不是三个而是五个,我想应该可以阻止对方放火吧。」



米雅拉也一派平然地提出意见。亚库嘉尔帕上将由于过度不甘心而用力踏地。



「那么是怎样?今晚就这样结束了吗?我方造成如此多的牺牲,结果却无法改变任何状况就结束……?」



「Nyatt!没那回事!虽然没能获得最捧的结果,但确实有进展。」



听到约翰这完全不像是真心话的发言,神军的将领回以怀疑的视线。但,他却完全不畏惧地开始说明:



「今晚最大的收获是情报——敌军虽然由极为优秀的军官负责指挥,但士兵的实际数量却不满两个营。根据我方受到的损害程度,可确实断定。因为对方也没有理由在这时还舍不得出兵。」



「…………」



「实际上恐怕是一个营+α的程度吧,+α的部分可以推测是席纳克族的士兵,因此帝国军的正规部队就只有一个营。」



白发军官流畅地解释,连还在失望的上将也开始倾听发言内容。



「虽然我方的损害并不轻微,但即使如此包含阵亡者、重伤者在内还不到一千人。相对之下敌方又如何呢?虽说对方英勇奋战,但能战斗的人员大概也减少了一百名左右吧。您能理解吗?因为对方的总数约是八百上下,以全体的比率来看,是敌军受到了较严重的打击。从过去就有种说法,指出以寡击众只不过是幻想——从这句至理名言可得知,这次的战役甚至可以说是我方的胜利。」



看到约翰更是得意洋洋地讲个不停,米修里中校不以为然地开口反驳:



「……亚尔奇涅库斯少校,你这番话再怎么说都是狡辩吧。即使战胜这里的防守部队,我等的战斗也不会就此划下句点,之后还必须越过山脉进攻北域镇台才行。」



「Mum,那也是事实。不过这里的重点是,我等尚未在任何方面败北。的确,这次在进攻时失败了,然而却也没有输掉什么。换句话说,我等依然可以摆出积极强硬的态度。」



「不眠的辉将」保持狂妄笑容如比说道。米雅拉保持内敛态度在打算更发挥嘴上功夫的他身边旁观,同时内心偷偷想到——约翰的发言带有魔力。



他并不一定都在叙违事实。有很多发言会让人产生疑问,而且还理所当然地混入夸饰和曲解。也因此,有时候的确会给人带来他欠缺诚意的印象。



然而,事后再回想时,所有人都会察觉——约翰·亚尔奇涅库斯的发言并不是在表现事实,而是一种充满自信的宣言,宣告他接下来会让发言成为事实。



*



即使是没有直接参加战斗的哈洛等医护兵,也能从被运进野战医院的伤患人数来察觉出战况究竟有多么激烈。



由于另有用来安置遗体的帐篷,根据伤势的严重程度,也有许多人不需要经过野战医院而是被送往那边。每当这种和尸体只有一线之隔的同袍被送进来时,哈洛总是被严重的恐惧感囚禁,担心那会不会是骑士团里的哪个人。



在这种环境下,她实在无法认为自己对所有被送来的伤患都有尽到全力。虽然有几个已经束手无策的重伤者,但在生死境界徘徊的伤患却更多。其中哈洛曾经照顾到九人。四人活了下来,五人过世。如果真的有做到最好,起码可以让这个数字相反吧——即使明知这是已经过去的事情,她还是不由得会这样想。



「……他刚刚咽下最后一口气。」



而现在,哈洛宣布新的第六名死者。胸部被子弹打中的光照兵男性被送到这里来时还有意识也能够对话,然而最后哈洛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慢慢陷入死亡黑暗中的模样。



在死讯宣布的同时,隔着遗体待在哈洛对面的苏雅·米特卡利夫士官长发出啜泣声。这样子让哈洛也觉得很痛心。刚刚过世的士兵,是她的部队——隶属于光照兵第三训练排的一员。



「怎么会这样……在阿兹拉一等兵和西席迪中士之后,连尼尼卡下士都……」



不只他们,没有任何部队毫无损伤。以八十人到一百二十人的集团来采取行动的各部队中,平均起来都产生了十名以上的死者。这个数字特别往上大幅攀升的是席纳克族部队,实际上他们有二十八名死者和三十三名重伤者。族长娜娜克·鞑尔平安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不过无论如何损害相当惨重。



「……我去向伊库塔中尉报告。」



由于最后一个在生死境界间徘徊的同袍已经咽气,苏雅也失去了必须鼓励或送对方最后一程的对象。看到她敬礼之后准备离开伤患多到快满出来的帐篷,哈洛先确认周围没有需要紧急处理的伤患,才开口叫住了她。



「请……请等一下,米特卡利夫士官长!那个……因为我打算等一下也要去总部帐篷,如果方便的话要不要一起去呢?」



「……是,我了解了。贝凯尔少尉。」



苏雅似乎把哈洛的发言视为命令,以缺乏力气的敬礼回应。连哈洛也知道,担任伊库塔副官的这名年轻女性军人拥有感情比别人强烈一倍的个性。她从准备带着讣闻离开的背影中厩觉到某种紧绷的情绪,因此实在无法丢下对方不管。



两人一起离开帐篷后,发现半夜里的阵地全体都充满了疲劳感。已经无事可做的士兵中有许多人都有气无力地坐着,也没有和同伴交谈,只是保持沉默。看到许多人围着篝火却不发一语只是凝视着火焰的模样,甚至让人觉得诡异。



「大家似乎想睡也睡不着呢……我想应该是因为精神太亢奋,晚一点要不要来泡茶分给大家呢。」



「…………噢……」



「正是在这种时候,如果有砂糖就能够缓一口气呢。因为疲劳时摄取温热又有甜味的东西最为有效,真希望能从那些贵族的家里分到一袋砂糖。」



「……是这样吗……」



苏雅虽然心不在焉地回应,但哈洛还是继续对她搭话没有表示不满。即使没有构成对话也不要紧,她明白对现在的苏雅来说,沉默是比任何东西都可怕的毒药。



哈洛单方面讲了一阵子之后,两人到达位于阵地中心附近的总部帐篷。通过入口进入内部后,里面共有三人。马修和托尔威面对面坐着维修风枪,最内侧则是把双脚跨在桌上抽烟的萨扎路夫上尉。



「打扰了——嗯!这里的各位看起来也很疲劳呢。」



哈洛故意用听起来很悠哉随性的语气说道。其实她从平常就会做出这种体贴行为,但在军中到底有没有人注意到这点呢?



「讲这种话的你本身不累吗?贝凯尔少尉。别客气,那附近的地面睡起来想必很舒服。」



「呜呜……至少希望地上能垫着毯子……话说回来,没看到伊库塔先生和雅特丽小姐呢。啊,还有娜娜克小姐也不在。」



「那三人去林道那边检查了。万一错过也不好,如果有事要找他们,在这里稍微等一下应该比较妥当吧。」



注意到伊库塔副官身影的托尔威细心提议。看到苏雅率直地在他建议的椅子上坐下,哈洛也排了张适合的椅子就坐。



「马修先生,你肩膀的伤口还好吗?」



她首先对着至今都不发一语的少年搭话。马修默默地脱下没有穿上袖子只是披在身上的上衣,把手轻轻放到包着绷带的左肩附近。



「……真不可思议,战斗中根本没有注意到,现在却开始感到疼痛。」



「请尽量不要去动到伤口。那似乎是被子弹扫到,挖出了一道相当深的伤口。」



「万一再往右边五公分,就会打中我的脸。只要这样一想,会让人觉得自己还活着真是不可恩议。」



马修边说,边把包着布的棒子插进风枪的枪管中,并上下移动棒子擦去脏污。这已经很熟练的动作本身,看起来彷佛也成了他内心的避风港。



「……这次的战斗和过去都不同。」



他以音调特别低沉,过去似乎从不曾听过的声音这样说道:



「很容易就能区别。过去都是能够胜利的战斗——而且属于轻松获胜的类型。只要按照伊库塔的指示行动,就能够压制敌人,简单到让人惊讶。因为这种情况连续发生好几次,所以老实说,我想自己太低估战争了。总觉得什么嘛,原来战争只不过是这么回事啊。」



把枪管内部的脏污整个都擦干净后,他装上搭档图并让对方送出微风,利用这个动作来清除勘残留在里面的少数细小灰尘。



「不过,实际上并不是那样。我的部队出现十一名死者后,我终于领悟……这种杀人或被杀的情况才叫做战争。在那个空间中,当然也存在着我被杀掉的结果。」



用这句话结束发言后,马修再度拿起棒子回到维修最初的步骤。他脸上面无表情,彷佛已经放弃表现情感,和平常判若两人。



正当哈洛想要说点什么,坐在她旁边的苏雅猛然站起。



「……我去林道那边看看。」



「啊……不过,万一不巧没碰上……」



苏雅不理会托尔威的制止,半走半跑地离开帐篷。哈洛略为起身但还在犹豫,这时托尔威推了她一把。



「这边没问题所以你去吧,哈洛小姐。刚刚她那样子有点奇怪。」



这边的马修会由我来负责——察觉出托尔威这种言外之意后,哈洛带着感谢离开帐篷……然而,苏雅似乎在来到外面的那瞬间开始认真往前跑,她的背影已经逐渐变小。哈洛赶紧慌慌张张地追上去。



她们并没有必要跑太远。



和交战前相比,在林道上熊熊燃烧的火焰已经大幅后退,现在逼近到距离阵地还不到一百公尺的位置。随着她们逐渐靠近那里,迎接两人的是酝酿出强烈热气的大红色火光。



「——苏雅和哈洛?你们两个怎么了?」



在火焰的照明中,她们寻找的身影立刻浮现。伊库塔立刻中断对延烧作业的监督,转身走向两人身边。不知道为什么,娜娜克也跟在他的身后。



「啊……我只是想来看一下大家……」



「西席迪中士和尼尼卡下士阵亡了,伊库塔中尉。」



苏雅打断哈洛的发言,从正面把事实砸向长官。



「这样一来,在战斗时由中尉指挥的部队产生十一名死者,其中六位的阵亡者出身于光照兵第三训练排。」



「…………是吗。」



伊库塔只有一瞬间把视线往下,但他并没有表现出更进一步的动摇,而是回望副官。



「谢谢你的报告。减少的人数会由我这边来调整,你去休息吧。」



「只有这样吗?」



伊库塔试图以不带感情的冷静对应来结束这个话题,但苏雅却以不允许他这样做的激动态度继续追究。旁边的哈洛倒吸了一口气。看样子,少年也是到现在才终于理解这名女性是来责备自己。



「……我已经收到关于阵亡者的报告,其他还有什么事情吗?苏雅。」



「我要反问中尉。对这些因为自己命令而死的部下,您没有任何话要说吗?」



双手紧紧握拳的苏雅这样说道。察觉出她言外之意的伊库塔先以关心的视线看向后面的娜娜克,才像是死心般地重新转向正面。



「……你是指去帮助席纳克部队的判断吧?」



娜娜克的肩膀跳了一下。也不知道苏雅有没有注意到这个反应,她继续追问:



「那时如果没去救他们,我等部队的阵亡者肯定会在一半以下。」



「是啊,不过代价是席纳克部队会全灭吧。」



「让他们全灭不就得了?因为追根究柢来说,是因为那个女的有勇无谋地往前冲。」



非难的对象终于指向娜娜克,本人也没有提出反论。因为她做出了错误决策,还有伊库塔的部队帮忙收拾残局都是无法否定的事实。



「西席迪中士非常尊敬中尉,这件事您知道吗?」



「……嗯。」



「真的吗?他从您打倒萨利哈史拉格上尉的第一场模拟战开始,就一直是中尉的支持者。我们有了不起的长官,那个人绝对会成为大入物——喝醉酒时,他总是把这些话当成口头禅在说。明明比中尉还年长九岁,但是在称呼您的名字时绝对不会省略敬称。您连这种事情都确实清楚吗?」



「…………」



「尼尼卡下士是我成为一等兵时的第一个部下。由于是同一班里的唯一女性同袍,所以我凡事都会去照顾她。从使用十字弓的方法,宿舍清扫检查时的重点,还有训练中碰上月事时该怎么开溜……全都是我在教导。」



像是溃堤般讲个不停的苏雅双眼里渗出泪水,连她本人也已经无法阻止发言从口中涌出。



「您要说这样的他们,和到昨天为止还在杀害彼此的席纳克族那些家伙一样都是同伴吗?所以我们当然得赌命去救他们,即使因为这样而死人也该接受吗?——请不要胡说八道,要我如何接受这种事情!」



苏雅把想法一口气倾吐而出,并以像是在看着仇敌的视线瞪向娜娜克。然而,正当伊库塔想要开口时,却有个毅然的声音从旁边插嘴:



「你弄错责备的对象了,米特卡利夫士官长。」



中断延烧作业的雅特丽晃着那一头即使和背景融合后也依然能够看清的炎发,介入这场争论。她不为所动地承接苏雅那情感爆发的视线,开口说道:



「首先我要纠正你的误解。做出要去救助席纳克部队这判断的人,并不是伊库塔。」



「……您说谎。那个状况下彼此根本无法联络,我方都队和雅特丽希诺中尉您的部队几乎是同时动身前往救援,并不是因为看到你们的行动之后才动作。那时候,伊库塔中尉应该是自己舒欺联断。」



「的确是那样没错。但是那个判断本身,却是以我的行动作为前提。」



「……我听不懂您的意思,这是怎么一回事呢?」



「在席纳克部队陷入危机的那个时间点,伊库塔已经确定我会做出救援行动。在那个为了救援友军无论如何都需要两支部队相互协力的那个状况下,我这边也是基于伊库塔会前来支援的前提才开始行动。倘若双方战力无法在那里会合,我的部队也会被波及而全灭吧。正因为如此伊库塔才不得不行动。」



苏雅一边听着说明,同时露出无法理解对方发言的表情。哈洛也是一样……什么叫做「确信对方会去帮助席纳克部队所以动身前往救援」?还有「将对方会前来支援视为前提并行动」?——这两人是想表示他们从思考层次就已经互相调和一致了吗?



「因此和时间的顺序无关,做出救援判断的主体是我,伊库塔仅仅只是依循了那个判断。正因为如此,对于行动结果所产生的牺牲,也应该由我负起责任吧。」



雅特丽让所有针对的目标都朝向自己后,正面看向苏雅。她展现出无论是多么激动的人,面对她都不得不肃然起敬的气势。



「我要基于这个前提并把话说清楚——根据之前召开的军事会议中的决定,目前席纳克族被视为正式的友军。我并不认为那是狡辩或场面话。也因此关于在他们陷入危机时决定去救援的判断,完全没有让我感到后悔的部分。」



「这种理论……!到昨天为止要视为敌人杀死,从今天开始要当成同伴保护——您认为我们的感情能够跟得上这种乱七八糟的命令吗!」



「我明白你的心情。然而在军队组织里,所谓命令原本就要求实行者必须封锁自己的感情。只要身为军人,无论是谁都会或多或少被迫遵守和自身价值观相违的命令。必须把这视为规则并接受。」



「呜……!那么,要是您接到杀死伊库塔中尉的命令,您也会遵从吗!」



作为情急之下的反击,这句话既单纯又暴力,接近完美。就连能言善道的伊库塔遇上这个最糟的假设,恐怕也无法回答有效的言论吧——然而,例外就在这里。



「这个问题已经晚了三百年。因为伊格塞姆这个家族,已经持续遵从这样的命令至今。」



伊格塞姆面不改色地回答……在悠久年月中长久累积至今的火焰色宿业。面对这重压,苏雅并没有获得哑口无言以外的选项——在她被致命的沉重压力击垮前,少年从旁介入。



「够了,就说到这边吧,雅特丽……你的正论会让人无路可逃。」



他以非常疲惫的声调出书制止,然后再度转身面对因为过度冲击而膝盖发抖的苏雅。



「虽然雅持丽那样说,不过既然直属的指挥官是我,那么我认为你们拥有憎恨我的权利……不,用权利这种概括性的讲法或许已经是一种傲慢的表现吧?因为无论军队再怎么严格限制,除了神以外,没有人能做出禁止你们拥有感情的行径。」



伊库塔吐出带着自嘲的叹息并往后退了一步,把手放到一直低着头没有抬起的娜娜克肩上。



「……不过啊,苏雅。为了保护他们,我已经让西席迪中士和尼尼卡下士还有阿兹拉一等兵付出了生命……所以对于这些以他们的牺牲为代价来救回的存在,也就是为此才命令你们赌上性命的事物,我怎么能够蔑视呢……?」



伊库塔如此说完,就以彷佛在碰触什么心爱宝物的态度,用手轻轻梳起娜娜克的头发。对方虽然吓了一跳但并没有反抗,只是委身般地闭上眼睛,接受少年手指的动作。



「……这个理论……太卑鄙了……!」



苏雅只从口中挤出这句话,没有再试图多说些什么。然而,当伊库塔迈步靠近时,她却转身跑走彷佛要拒绝一切。那个背影穿过亮处冲进暗处,很快就消失无踪。



「……我说,雅特丽。」



伊库塔继续凝视着吞没苏雅身影的黑暗,同时对着站在背后的炎发少女发问。



「要是你接到杀死我的命令,而且绝对无法拒绝时,你要如何达成?」



这是一个无比残酷,也没有救赎之路的质问。然而,雅特丽连这种问题都已准备好了答案。



「到那时,我首先会以全心全力杀死雅特丽希诺。为了让她再也无法复活,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也不会复苏,要把灵魂切得粉碎磨成细粉,收集起来丢进火里燃烧。」



雅特丽希诺脸色僵硬地诡道,连在旁边听到的哈洛也不由得倒吸一口气。



「等一切都结束后,唯一剩下的伊格塞姆就会负责杀掉你吧。」



少年静静点头。他一而再再而三的点头同意,就像是在细细品尝某种尊贵事物。



「……那么,直到脖子被二刀斩断的最后那瞬间为止——我都会思念着已经死去的你吧。」



之后他才开口回应,宛如是在互相酬答唱和。这也是伊库塔事先准备好的答案。



接下来两人没有再说任何一句话,只是在沉默中伫立。被隔绝在外的哈洛和娜娜克觉得那里看起来是一个圣域。即使不清楚任何内情,也对这份情谊的形式完全无法理解,但不知为何会让泪水自然而然涌上——就是这样的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