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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有病第70节(1 / 2)





  二奶奶拂着鬓巧笑倩兮,把首饰匣子打开,揭开一层,底下一层就铺着些宝石料子。

  她自己拣了一颗眼珠子大小的猫儿眼给他,“这个嵌在银冠子上正好,你拿去,兹当我给你的压岁钱,别再来歪缠我。”

  邱纶却不接,伸手在匣子里翻翻,找了两颗小小的蓝宝石。二奶奶道:“这样小的,只有嵌耳坠子才好看,你男人家家的,也要戴珥珰么?”

  “谁说是我戴,我正是打给女人家戴。”

  二奶奶眼一斜,款步行到榻上去,转来一张轻盈笑脸,“怪道你二哥在九里巷的房子给你了住,原来你也学他金屋藏娇。”

  邱纶倒显得惊愕,“原来你知道二哥在外金屋藏娇?”

  “哼,这有什么难知道的?”她扫扫裙子,低着娴静的眉目,“他不说我不问罢了,免得捅破这层窗户纸,倒要闹一闹,不闹反显得我不在乎他。你二哥那个人,酸得很,你管紧他他嫌你烦,你不管他他又怨你,还是装作不知道的好,我也不难做,他也自得,大家和睦。”

  邱纶听得直指着她笑,“你看,这就是我不想成家的道理,讨个媳妇进来,本是来过日子的,弄得像打擂台似的。”

  “你不想成家,还求你二哥帮你说和什么?”

  “那尤妙真可不一样。”他几步走过来,只管天花乱坠地夸赞妙真,“她是个千金小姐,读书明理,却又不至端庄得过了头。有些小脾气,也有傲气,但是又不爱与人为难。你想她多有趣。”

  二奶奶笑了,“真像你说的这样好?我看不见得,在家做姑娘时,没甚操心事,自然凡事都随它去,得空就钻研自己的喜好,爱什么就要什么,自然直爽可爱。可嫁到人家做媳妇,就不是那么回事了,不再由着性情来,做事情要打算丈夫,打算公婆,有了儿女,还要打算儿女,还能有趣么?”

  可妙真不同的,放下这些琐碎不提,妙真在常州也是处处遭人算计,照旧一片烂漫不改。

  他便把胳膊一挥,挥开她的话带来的一片联想,“你说的这些,那是寻常女人,妙真不是寻常女人。”

  “有何不寻常?”

  “单是她的相貌就不寻常。”

  二奶奶笑着点头,“倒是听说过,不过我没见过,不能赞同你的话。我只问你,比欧家那位小姐还不寻常么?”

  “哪个欧家?”

  “就是去年刚搬来嘉兴府那户做玉瓷古董顽器生意的欧家。”

  邱纶全无印象,并不记得这欧家。

  二奶奶歪着眼点他一点,“欧家也是皇商,连宫里许多陈设顽器也是出自他家之手。许多大人打点送礼,都是托他们家倒寻器物。他家有位小姐,你在常州的时候,到咱们家里来吃过席面,我见过她,真是好一个仙女。我看你见过她,就不敢这么夸口那尤家小姐了。”

  邱纶懒得理会,“嗤”了一声,“她家买卖做得了不起,我才不敢仰头看她,管她什么模样,反正不能和我的妙真比。不和你闲扯了,这两颗蓝宝石我可拿走了。”

  说着把宝石装进腰间佩的荷包里,大摇大摆地往门上去。刚出门外,看见远远一支车马队伍驶来,迎头认得那位总管,这可不是他爹和大哥大嫂从苏州回来的队伍?

  他急着要到妙真那里去,怕和他们周旋,便又悄声钻进大门内,绕过园子往角门上出去。

  第62章 天地浮萍 (九)

  九里巷是条弯叠的长巷, 倒有十来户人家,不过都被曲折的院墙掩尽了喧嚣,一家不闻一家的嬉声,所以妙真这里显得僻静。

  时下林妈妈病得起不来, 瞿尧只顾着在外找寻他男人家的出路, 一个家里只有花信常在说话。可她的声音太单薄,闹不满这座宅子, 如此, 即便廊下也张灯结彩, 却比别人家冷清许多。

  邱纶在家玩闹了两日, 才踏进这里, 心里就不禁牵痛一下。这里没有年节的热闹, 觉得是妙真没有亲人的缘故。

  他特地在门上问老五叔, “姑娘这两日可出门去么?”

  老五叔佝着背道:“没去,听说姑娘在嘉兴也有些远亲,怎么不去走动呢?”

  邱纶摇摇手,不与他说了, 跑出月亮门外, 拐进海棠洞门中。见妙真开着窗户,脑袋枕在窗台上,不知在看什么,看得出神。

  她听见脚步声就知道是邱纶,只有他的脚步声别有一种轻快, 仿佛从没有什么心事坠着它。她抬起脑袋, 果然看见他从那廊角进来, 往这里绕过来,便问:“后日就过年了, 你家中不忙?跑来做什么?”

  “忙又忙不到我头上,我嫌吵闹,就到你这里来了。”他走到窗户外头握一下她的手,觉得冰凉,就把她推进去,阖上了窗,“你竟不怕冷。”

  末了踅入房中,把熏笼搬进一些,并妙真坐在榻上烤手,一面说:“你这里好清静,我替你请几班小戏杂耍来取乐好么?清静过头,节不似节,年不似年的。”

  尤家从前也是人丁单薄,到鹿瑛出阁后,更少了一份热闹,就是过年也并不怎样喧哗。妙真倒有些习惯了的,反问他:“你们家里很吵闹?”

  “闹得人耳根子都疼了!你不晓得,数下来也有十几口人,单是我爹的几位姨娘,这时候娘家就不断来人,又是我娘的亲戚家来人,又是两位嫂嫂的娘家。底下还有几个半大的子侄,这时候正是玩得厉害,天不亮就点玩爆竹,我成日不得好,所以我到你这里来躲清静。”

  妙真一面听着一面笑,弯着眼睛,瞳孔里滚着粼粼清波。邱纶看见,觉得她那双眼里盛着一斛春,忍不住歪着脑袋亲.她一下。

  她正抬手要打,倏见花信端着些茶水点心进来,便红云飞颊地收了手,刻意往窗户里头坐了些。

  一应茶点都摆在炕桌上,邱纶不去那头坐,反把妙真挤一挤,并头和她坐。妙真搡他一下,“对面不是多的宽敞,你和我挤什么?”

  邱纶望着她笑一阵,附耳过去悄声说:“我挤着你,不是便宜么?坐到对头去,要.摸也摸不得,要亲也亲不得。”

  妙真忙看花信两眼,见她在墙角那里收拾妆台,亏得是没听见。

  邱纶又笑她,“你怕啊?我以为你惯来天不怕地不怕的。”

  妙真暗暗拧他一把,疼得他吱哇乱叫几声。引得花信回首,看见他两个并坐在榻上,亲密登对的夫妻一般,就掩嘴笑了声,“三爷,你午晌在我们这里吃饭么?”

  “我倒是想,就怕你们姑娘不肯留客。”

  妙真便扬手打他一下:“我很不懂人情世故么?”

  花信就要出去,“那我去告诉老五叔媳妇一声。”

  落后邱纶掉回头来邀功请赏,“对了,我寻到两颗蓝宝石,太小了,送去打一副珥珰倒好看。还有一颗翡翠,叫嵌了只戒指,要年后才能得。 ”

  妙真业已把这事忘了,现在对这些东西的喜欢,只是因为要坚持从前,她在心底里,希望自己是不改天真的。然而心情上,势不可挡地多怀着一份苍凉。

  她笑着把手伸出来给他看,“你晓得我手指大小么就私自去打戒指,要是回头取来哪个手指头都戴不上,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