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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有病第70节(2 / 2)


  “哎唷,我倒没想到这一点,那该死的银匠,也不问问我。”

  “他一定是怕问多了你不知道,就不打了。做生意的人,都很精明。”

  邱纶笑道:“那你看我精明么?”

  妙真翻他一眼,“所以你做成不买卖啊。”

  他斜着嘴一笑,眼睛迸着精光,“其实我很精明呢,只是不在生意上头。”

  “那在什么上头?”

  他把两条胳膊撑在左右,慢慢向妙真欠身过去。妙真往后仰着让他,心砰砰跳着,脸上愈发红润,搽了浓浓的胭脂似的,五月里结的桃子一般。

  邱纶情.难自.禁,一把环住她的腰揽贴过来,嘴巴险些就要贴到她的嘴唇上去,“你往哪里躲?再让也飞不出窗去。”

  妙真给她困在怀里,两个小臂立在中间,握着半软的拳头捶他两下,“我躲了么?我才不怕你。”

  他又近了些,四片唇似有还无地搽着,“当真不怕?”

  妙真笑着摇两下脑袋,壮足了胆子冲破一些羞涩,一口咬在他下嘴皮上。邱纶惊得两眼圆睁,血气一涌,就把她放倒在榻上,一面亲,一面乱.捏.着她纤细柔软的胳膊,又不敢太使力,也不敢真格大白天的做出些什么。

  所以如何亲都是不够的,反倒勾得人心.痒.难.耐。下晌回去,满脑子都是这情形,仿佛吃了顿盛宴,印象是美味的,又迷迷糊糊地记不清滋味。

  这一念,把什么都没放在心上,连晚饭时候阖家吃饭,他爹如何训斥他都不大记得,全没印象,一心一意惦记着饭毕再要往妙真那里去。

  如此这般,等不及天黑,就独自提着灯笼要出门。在角门上听见有人喊他,“才吃过晚饭,你又要往哪里去?”

  是他大哥邱绪,微胖身材,虽不及他高,可走到跟前来,气势却高出他一个头。因此他微微折腰,低着眼看他大哥,“我出去会几个朋友。”

  他大哥窥他一阵,把眼一乜,说话也全是生意人的算盘经,“会朋友倒不要紧,男儿家自当多结交些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不过当要交一些正经子弟,于你也有助益。那起闲浪子弟,不要去理会他们。”

  邱纶忙应,“不是什么闲浪子弟,是上学时的同窗,虽不做生意,却都是些饱学之人。不像我,读书也读得个半吊子。”

  邱绪点头道:“如此也好,想必人家不做生意也要走仕途,此刻虽然穷苦些,未必将来不发达。我倒要劝你两句,倘或他们有一点两点生活上的难处,你那些闲钱,拿出来资助资助他们也比在外胡作强,日后自然有你大的好处。”

  好个邱绪,生意场久经的人,凡事不看好坏,只看是否有利可图,凡有利可图者,很舍得下本钱,凡无利可图的,一眼也懒得看。

  邱纶本不如他两个哥哥会打算盘,因此多半是听他们拿主意,凡事只是点头。他们也不很阻拦他玩乐,两厢倒很其乐融融。

  邱纶答应着去了,路上下起雪来,他冒血走着,也不觉冷,心里热火朝天地盘算和妙真的事也要说给他大哥听,请两位哥哥帮忙一定可成。

  于是此刻虽还未成,也当十拿九稳了,和和美美地踅入九里巷。

  这厢也才吃过晚饭,妙真正在东屋问林妈妈的病,陡地听见花信在院中高高兴兴地喊“三爷”。她狐疑想着,这么暗了他又来做什么?隐约猜到,脸上慢慢红起来。

  林妈妈也听见,不由得从铺上爬起来,像窗纱张望,口里怙惙,“这个邱三爷,也很有些不懂事,上晌来了,吃了午饭才走的,这时又来。一天来两回,叫外人看见议论起来,成什么样子?就没有外人看见,这房子里还有老五叔两口子,不是他邱家的人?妙妙,你一会对他说,叫他少往这里跑,什么事情都要顾着体面。”

  说得妙真一阵心虚,低着眼把头点点,辞往正屋里去。

  廊下点上了灯,屋里也点着几盏昏烛,这一会雪落得益发大,纷纷扬扬,势不可阻。邱纶心里高兴,看这情形就是要走也走不成了。

  妙真进来就看见他歪在榻上傻笑出神,心里益发猜准他是做什么来,偏要吊着眼问他:“这么晚了,你又来做什么?”

  邱纶起身来迎,“回去坐了半日,家里实在吵得很,叫人睡也不能睡,就过来了。”

  妙真给他牵来坐下,摸到他的手竟是滚烫的,烧得她身.上也有些发烫。她把炕桌上的银釭向窗户底下挪去一些,怕照见她红彤彤的脸。

  这是身.体上不由自主的反应,理智上,还记着林妈妈方才的叮咛,便瞟他一眼,“你大晚上到这里来坐着,岂不是搅扰得我们不能睡觉?这都一更天了,你只可稍坐一会。你早去了,我们好早歇。”

  话虽如此,可邱纶暗暗窥她,见她见腮染胭脂,皮肤温热,知道她也是有些身不由己。便愈发大胆,走到这头来握她的手,“你看外头好大的风雪,我怎么走?我没套车来,连个人也没带。”

  “我叫尧哥哥送你回去。”

  他把嘴一撇,“快别提你那尧哥哥,自回嘉兴来,成日不见他的影,不知在忙些什么。你总是放任这些人不管,仔细厚道过头,他们要造你的反。”

  妙真倒要替瞿尧辩驳两句,“尧哥哥一向如此,不爱和家里的人混,他嫌我是女人家没话讲,又嫌别的人没念过多少书。”

  邱纶仍是不屑,又问:“良恭几时回来?”

  妙真心里忽然飘落进来一片雪花,冷了一下。他还回不回来都说不准,横竖她没有理由请他回来,心里却自私地希望他回来。

  实在自私得连她自己都嫌弃自己这份无餍,所以又但愿他干脆不要回来。她的思绪矛盾地立在两端,想得越多,越容易被左右。所以当邱纶的手环住她的腰,她就忘了林妈妈的话。局面再乱,也要择定一条路走,总不能永远止步不前。要紧是,她明白了,即便她想原地不动,这汹汹人世也是容不得她不动的。

  邱纶环着她的腰摇晃两下,“嗯?良恭几时回来?”

  她笑一笑,“谁知道?总是要年后了,他家里还有个姑妈,这么两年没回家了,总不能又轻易瞥下他姑妈。”

  邱纶心里,良恭还是不要回来最好,有意无意说给她听,“这也是,难道放着他姑妈不管?听说他姑妈早没了儿子丈夫,只有他一个亲人,他不管岂不是有些没孝道。”

  妙真默然无语,只是笑,脸像被窗外风雪封冻住了,有点僵。

  朔风推着窗,有着细细的“呼呼”的啸声。两个人仿佛是被锁在屋里,就着一个熏笼取暖,这份暖也就很紧密地牵绊住人。

  邱纶不说良恭了,原也是随口问问,这样的气氛里,总是要兜兜转转,然后才能水到渠成。他坚持妙真与众不同,对待她要格外悉心,也觉得这份悉心值得。

  他起身在屋里慢摇慢转,也很奇怪,一向热络的花信,今夜没有进来端茶递水,好像是有意不来打搅。他觉得这丫头颇为伶俐,转头向妙真说:“等节后,我从家里调一份年礼送到这里来。”

  妙真听了有些不高兴,眼下她手上虽不是很大阔,也有二三百两银子在身上,要宽裕应付一个年节不成问题的。她从前也是阔人,一贯不爱在银钱上计较。所以对他的诸多馈赠和便利,她都是随意的态度。这时冷不丁说要送礼,这种气氛下,好像是他故意拿出钱来哄她似的。

  她便一撇嘴,“我还没穷到年节也过不去的地步。”

  邱纶见她生气,拨转着眼珠子一想,是自己说话引人误会,妙真是个骄傲的人。他忙走来道:“我这份年礼,并不是给你的,是给你跟前这些下人。我平日和你来往,没少累得他们伺候,别人不说,花信那丫头总是要谢的。”

  妙真剜他一眼,“什么‘花信那丫头’,人家比你还长几岁。”

  心里原谅了他,晓得他直来直去,并不是她误会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