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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话 嗯,我知道了(2 / 2)




「是啊~~?不过,也是因为我单纯对学生会感兴趣啦。」



玛利亚挂著软绵绵的笑容肯定。接著她改成有点正经的表情,像是温柔劝说般地开口:



「我觉得啊,不管动机是什么,只要好好留下成果就没问题。无论起因是恋情还是友情,只要能以学生会成员的身分好好为学生们做事就好。」



「是……吗?」



「没错吧?不然的话,政治家都必须是圣人君子才行了。」



「啊哈哈,说得也是。」



政近露出挖苦却有点愉快的笑容,统也也像是肯定玛利亚的说法般地点头。



「就是这么回事。不管动机是什么,你也曾经身为学生会副会长,和周防一起留下杰出的成果。完全不需要为此感到丢脸或愧疚。」



这段话意外震撼政近的心。



他一直隐约怀抱著罪恶感。无论留下多少实绩,也无法拭去「有其他人更适合这个地位」的想法。



从「某人」那里夺走这个地位的愧疚感,一直让政近的心蒙上阴影。



即使获得周围再多的赞美,自己不认同的话就没有意义。若是没有伴随著自我肯定,再大的荣耀也只会徒增空虚。不过现在,统也与玛利亚这席话,使得政近稍微可以认可昔日的自己。



「为了让某人成为会长而加入学生会?完全没问题。我、茅咲与九条姊都很欢迎。不容许任何人有意见。」



统也说完之后傲慢露出无惧一切的笑,政近有点想哭。不知道是因为昔日的自己获得原谅而喜悦,还是对于统也的耀眼光芒感到憧憬。



「……我考虑一下。」



「嗯,仔细考虑吧。因为烦恼是年轻人的特权。」



「会长不也是年轻人吗~~不过老实说,看起来不像高中二年级。」



「哈哈哈,经常有人这么说!上次还有人误以为我是研究生!」



看著露出开朗笑容的两名温柔学长姊,政近也稍微发笑。



(为了让某人成为会长……是吗……)



在内心反刍统也这句话的政近,脑中随即自然浮现某人。政近吓了一跳。因为这个人不是有希……



「……这么说来,艾莉今天在哪里?」



政近像是要切换思绪,环视室内这么问。虽然话题突然改变,但统也不以为意地回答:



「啊啊,九条妹去仲裁运动社团的纷争……这么说来,她去了好久。」



「纷争?意思是……」



「放心吧。并不是要打架。其实──」



依照统也的说明,这里说的「纷争」是关于足球社与棒球社的操场使用权。



足球社与棒球社都使用操场练球。



而且在这个时期,棒球社为了准备每年惯例的校际赛,使用操场的次数照例都会多一点。



不过,足球社今年对此有意见。他们说足球社也有校际赛,所以要求对方让出操场的使用权。



「棒球社主张每年都是固定这么做的,足球社主张就算是惯例,没什么实绩的棒球社优先使用操场还是很奇怪。实际上,相较于这几年成绩愈来愈好的足球社,棒球社的社员减少,感觉近年在衰退……两边说的都有道理,所以很难找到妥协点。」



「艾莉去仲裁这件事?」



「嗯。社团之间的这种纷争平常都由茅咲负责,但她今天要处理剑道社的事情没空。我觉得这也可以成为一种经验,所以交给九条妹……看来她处理得不太顺利。」



统也看向时钟,然后视线移向窗外的社办大楼方向。



「……没问题吗?」



「嗯?总之即使气氛稍微火爆,应该也不会演变成打群架吧。」



统也说完耸了耸肩。玛利亚在整理买来的备品,看起来没有特别担心。



不过,政近脑中浮现艾莉莎前几天和酒醉上班族一触即发的光景,不安的感觉逐渐在内心扩散。



「……那么,我先告辞了。」



「嗯,路上小心啊。」



「今天谢谢你。改天我再酬谢。」



「好的。」



心神不定的政近向学长姊道别,走出学生会室。



「……只是去确认有没有打起来。」



然后他自言自语,不是朝著校舍门口,而是朝著社办大楼踏出脚步。







「就说了!就算是惯例,终究也只像是友谊赛吧?我们这边是攸关大赛的重要比赛啊!」



「正因为是友谊赛才重要!对方学校和我们也有往来,而且说起来是你们强词夺理吧!」



足球社的社办真的呈现一触即发的状态。室内聚集十几名足球社与棒球社的高年级学生,双方阵营毫不让步针锋相对。



「请冷静。相互批判也无济于事吧?」



站在中间的艾莉莎,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发言仲裁,但是没什么效果。



艾莉莎姑且在学校附近的河岸准备了新的练习场所,当成说服众人的筹码。不过接下来就为了决定谁使用操场、谁使用河岸导致意见对立。



议论没有交集,双方阵营的协调会已经成为半互骂的状态。



艾莉莎努力试著找到妥协点,然而激动的双方阵营都完全不肯让步。



「说起来,足球社的社员人数远比你们多!考虑到移动需要的时间与劳力,应该是你们过去吧!」



「你们人多所以拿到比较多的预算还不够吗?居然还想要抢走练习场所,这只是多数欺负少数吧!」



「冷静,请各位冷静!」



艾莉莎即使拚命大声安抚,内心也已经快要气馁。



就算是艾莉莎,被高年级的健壮男生们包围还是会害怕。



不只如此,她的提案也悉数被驳回,还一直听双方怒言相向,艾莉莎心理上终究受不了。



她只凭著肩负任务的责任感与不服输的个性勉强撑下来,但是也差不多快要达到极限。



(没人……愿意听我说。我……果然……)



果然无法打动人心。



这是很久以前就隐约察觉的事。



至今总是瞧不起别人,心想「反正没人跟得上我」冷漠待人,拒绝理解或是接近他人。



这就是报应。



到底有谁愿意听这种人说话?



不去接近他人的心,只会高姿态说一些大道理的人,怎么可能打动人心?



(我……好孤单。)



这个事实像是冰冷的毒素,逐渐渗透并折磨著艾莉莎轧轧作响的心。



艾莉莎知道,是她自己选择这么做的。只将周围的所有人视为竞争对手,为了不输给任何人而努力至今。



这都是自己的选择,所以在所难免。



(是的,我知道的。我早就……知道了……!)



可是,可是……!



【救我……】



轻声说出的丧气话,是在场没人听得懂的俄语。



无法舍弃尊严逃离,也无法大声哭喊,甚至无法率直求救。



在内心一角,某个冷静的自己冷漠告知「所以你活该孤单一人」。艾莉莎自嘲正是如此,却依然从颤抖的喉咙深处挤出声音:



【谁来……救救我啊……】



虽然过于微弱又不忍卒睹,却是艾莉莎竭尽所能,痛切发出的SOS。



孤傲少女轻声说出口,没要传达给任何人的这句话,空虚地消失在室内你来我往的怒骂之中……本应如此。



喀啦啦啦!



拉门开启的声音突然响遍室内,里面所有人的视线同时集中过去。



站在那里的是一名相貌平凡的男学生。



从他的领带颜色来看是一年级。体格也没特别得天独厚,在现场男生之中的壮硕程度垫底。



不过,这名少年傲视室内的瞬间,在场所有人倒抽了一口气。他们在剎那之间被这名少年散发的气息慑服。



直到刚才都杀气腾腾的学长们,少年只以视线让他们沉默下来,然后他大方踏入室内……忽然露出笑嘻嘻的表情这么说:



「各位好~~学生会派我过来支援。我是学生会的总务,久世政近。」







政近来到足球社的社办前面,在门外偷偷观察艾莉莎孤军奋战的样子。



(看样子没办法了,艾莉。)



政近听著艾莉莎独自拚命用尽话语劝说的声音,冷静做出这个判断。



双方阵营完全在气头上。这时候应该重新来过,等到日后冷静下来再协调。



事情演变到这个地步,聪明的艾莉莎应该明白这才是最好的做法。



是因为从会长那里接下这个任务而心急,掌握不到收手的时机吗?



(……哎,虽然很可怜,不过这也是一种经验。)



照这个样子来看,用不著艾莉莎阻止,这场协调会也即将以吵架的形式决裂吧。



等到不欢而散之后,再重新安排双方协调就好。



身为局外人的自己不应该贸然插嘴,而且插嘴的话会伤害艾莉莎的尊严。



「加油吧,艾莉。」



政近只轻声送上一句声援,然后离开现场──



【救我……】



政近转过身去的时候,背后传来小小的SOS。踏出的脚顿时静止。



柔弱、痛切的声音。



至今从来没听过的声音。她求救的声音。



将胸口勒得无法呼吸的这个声音,使得政近搔了搔脑袋。



(啊啊,可恶!为什么说出这种话啊!)



应该更早离开这里才对。这么一来就不会听到她的这种声音了。



真是笨拙的SOS。明明率直向会长或姊姊求救就好了。就是因为你做不到,你才会总是孤单一人。就是因为这样……



【谁来……救救我啊……】



所以实在无法置之不理。



【Японял.(嗯,我知道了)】



政近轻声说完,胡乱将头发往后拨,再度转过身去。







众人因为突然有人闯入而不知所措的时候,包括棒球社社长的部分学生说著「久世……」感到惊讶。他们认识国中部学生会时代的政近。



「久世……同学……」



艾莉莎以充满惊讶与困惑,却也带著些许依赖的声音叫著政近。政近轻拍她的背,像是要将她保护在身后般地走向前。



(插图014)



「我听会长大致说明了,你们在吵的是操场与河岸的练习场所要怎么分配使用。我这个认知没错吗?」



「嗯,没错。」



「谢谢。」



回答政近这个问题的人,是不知为何至今一直保持沉默的棒球社社长。



在其他社员怒骂时一直不发一语的他,以期待与信赖各半的眼神看向政近。



就像是要回应他的视线,政近一度环视双方阵营的所有人之后开口:



「不然这样吧。考虑到移动的人数,请棒球社去河岸练习。相对的,人数比较多的足球社要派人支援。各位觉得如何?」



听到政近的提案,足球社感到为难,棒球社产生反感。



「这是怎样!到头来我们还是抽到下下签吧!」



「为什么只有我们必须被赶去河岸啊!」



当然掀起一阵抗议的声浪。不过足球社这边唯一的一句话平息了这波不满。



「既然这样,由我们经理群去支援棒球社吧。」



开口的是担任足球社经理的一名女学生。



拥有娇怜的容貌,全心全力辅助选手群的她,是广受男生喜爱的足球社首席经理。



出乎意料的自荐人选,使得棒球社这边也出现「既然她愿意来支援……」的气氛,却轮到足球社出现不情不愿的声浪。



不过,这也以她所说的「既然他们愿意让出操场的使用权,做到这种程度是当然的吧?」这句话平息。



「……这边愿意接受这个条件,你们呢?」



棒球社社长察觉社员们的意愿这么问,足球社社长即使稍微板起脸,也还是点头答应了。



「那么,就这么定案吧。明天请再重新前来学生会申请。」



政近如此总结之后,双方阵营的协调会以意外的形式顺利落幕。







协调会结束,政近与艾莉莎走在社办大楼的走廊前往主校舍。两人之间没有对话,视线也没有交会,就这么静静前进。



「……啊~~刚才很抱歉。」



政近终于禁不住沉默这么说,艾莉莎随即朝他露出疑惑表情。



「我擅自出面主导讨论进行,害你丢尽面子了吧?」



「……还好。」



艾莉莎冷淡说完,再度面向前方。但她立刻看著前方发问:



「欸,你为什么提出那种做法?」



「嗯?」



「按照常理来想,棒球社不可能接受那种提案。就我看来,你好像早就知道那位学姊会出面表态愿意支援。」



「喔……你居然知道啊。」



「我就是知道。你在棒球社抗议的时候,不是一直看著那位学姊吗?」



真的是观察入微。政近在佩服的同时,以若无其事的语气揭开谜底。



「这件事要保密哦?」



「嗯?好的。」



「那位经理学姊……其实正在和棒球社的社长交往。」



「咦?」



出乎意料的情报,使得艾莉莎睁大双眼看向政近。



「棒球社社长在协调的时候一直没说话吧?那是因为女友在对方那边,所以不敢说重话。虽然公私不分应该要有个限度,但也在所难免吧。」



「原来是……这样啊……」



「另一方面,女友也知道自己这边是无理取闹,觉得挺尴尬的。所以我知道只要在那时候提出那个方案,她一定会附和。」



「……这样啊。」



「棒球社会有可爱的女生们前来支援练习所以很幸福。足球社可以独占操场所以很幸福。那两人可以跨越社团界线在练球的时候约会所以很幸福。哎呀~~真的是三全其美耶!」



一无所知的棒球社普通社员可能有点吃亏就是了。政近补充这句话之后笑了。艾莉莎也对这样的政近微微一笑。



「……呃──」



不过就在这个时候,政近看见通往主校舍的走廊尽头站著一名男学生,脸上的笑容加入些许苦笑。



「喔,顺利协调完毕了吗?」



「会长……」



站在那里的是统也。对于政近和艾莉莎走在一起,他看起来不抱任何疑问,露出像是看透一切的笑容。



「……足球社使用操场,棒球社使用河岸,代价是足球社的经理们要在这段期间过去支援棒球社,这是最后协调出来的结果……多亏久世同学的协助。」



「这样啊。九条妹,辛苦你了。」



艾莉莎平淡述说事实,统也慰劳之后就没多说什么。对于这样的统也,政近赏了一个白眼做为小小的抵抗。



「一切都按照会长的计画进行吗?」



「嗯?没那回事。」



「没问我『这是什么意思?』的时间点,就某种程度来说就是预谋犯案了。」



「哎呀……看来败给你一次了。」



统也率直举起双手,政近像是气势锐减般地叹了口气。



「所以,怎么样?做出决定了吗?」



「……」



会长果然早就看透了一切吗?政近如此心想,这次轮到他率直举白旗投降。



「嗯,总之……在下久世政近,恳请加入成为学生会的一员。」



「好,请多指教。」



统也咧嘴露出阳刚笑容,政近则露出像是认输的苦笑。挂著对比笑容的两人用力握手。



艾莉莎站在不远处,以五味杂陈的表情看著这幅光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