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幕间 孑然一身的Dacapo(1 / 2)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d830700061



(Dacapo 音乐符号,简写为D.C,从头重复一遍,译者注)



1



最珍重的人,只要能够一直珍重下去。



明明仅仅只是这样的事情对她来说就是幸福。



正如世界上多数人一样,织原芹爱也爱着自己的家人。



严格而温柔的父亲,身体不好但比任何人都要明媚的母亲,还有无论何时见到都是一副笑颜的姐姐安奈。这三个人是芹爱从小开始就珍重的人。



上小学之前母亲的离世,也没有让芹爱陷入绝望。



因为无论何时,安奈都在身旁用笑意抚慰自己。



姐姐在就不会寂寞。想起母亲,泪水不止的夜里,也不会只有一个人沾湿枕巾。



织原安奈是芹爱的避难所,希望,甚或是活着的意义。



然而,这个薄情而不平等的世界,总是不是把矛头对准弱者。



芹爱最爱的安奈,生来就有几点作为人的不足。



幼年期,大自己三岁的安奈的背影,在芹爱的眼中是那般高大。



总想追上安奈的身影,而那只手里攥着的东西自己也想摸一摸。然而自己还是小学生的时候,芹爱已经开始意识到确实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生存法则。



安奈和同龄的孩子相比,明显趋于劣势。



学习不行。运动也不行。布置的课题,无法做的和周围一样好。



感受性比周围人都要丰富,明明比谁都要丰富,安奈的身体里对于在现代社会中生存所必须的能力却是极端低下。



但即使意识到自己的劣势之后,安奈也没有自暴自弃。



年纪轻轻就死去的母亲的指责,必须要由自己来担起。年幼的妹妹必须要由自己来守护。就是这种意识支撑着她吧,反正安奈并没有屈服。



被同学排挤,受到几乎可以说是精神霸凌的小圈子主义,安奈从不抱怨。也绝没有迁怒给家人。



但,芹爱也渐渐明白,一直表现的很坚强的大自己三岁的姐姐的世界,也绝对不是阳光普照。



无论何时都浮现一脸幸福笑容的姐姐是那般让人心酸。从不悲叹,决不放弃,拼命努力的姐姐的身姿,在芹爱的眼里透漏着伤悲。



安奈上小学之前,想要一台自行车。



但父亲想来是对女儿的能力十分理解。对于运动神经低下的女儿的要求,一直都是不承不诺。



父亲的让步,是在安奈小学四年级差不多就要结束的春天的时候。(日本学期制是在四月份开始新学期,译者注)



【大人不在面前的时候,不准去空地和公园以外骑车】



在父亲如此严厉的约定下,安奈终于拿到了渴望的自行车。



第一次握上自行车那天。



安奈和芹爱在附近的空地练习直到日落。



姐妹的运动神经有明显的差距。



即使没有辅助轮的自行车,芹爱也迅速的就上手了,而另一方面,安奈的挑战从最开始到最后,都是以失败告终。



已经跌倒不知几次,身上满是擦伤还拼命练习了,就是没办法好好的驾驭。



在这个爱意稀薄的世界里,努力和成果并不一定划归等号。



即使那甚至于残酷的能力差距已经摆在眼前,安奈仍然是,坚强的露出笑容。



【芹爱好厉害呐。芹爱会骑自行车我也好高兴】



脸部满是泥泞,妹妹的成功,就好像是安奈自己的成功一样。她是即使自己做不好,也不会嫉妒别人成功的人。



【真开心。下次再一次骑车呐】



只有二人的回家路上,姐姐的笑容那样灿烂。



过于,过于温柔的姐姐,安奈最喜欢了。



和母亲再也无法见面。



撒娇,任性,都没有了对象。



但,自己有安奈。



世界上最喜欢的姐姐就在自己身边。



过去也是,现在也是,还有还未到来的未来也是。



织原芹爱从心底,爱着织原安奈。



2



安奈好歹掌握了自行车的骑行,是在练习开始两个月后的事情。



终于取得的成就,当然会无比的开心吧。



虽然芹爱对自行车,早就没了兴趣,但安奈不在乎一个人。每天都会去空地,然后会在那一直练习到日没。



小学二年级,可以开始听到夏天足音的水无月(六月)的下旬。



从学校回家的芹爱,那天和往常一样看着动画的重播度过放学后的时光。



下午五点的时候。



比往常稍早,安奈回到家来。



最近的姐姐,一般都是都是天快暗的时候,和下班回家的父亲一起回来,今天为什么这么早呢。



【姐姐也一起来看电视?】



回头处,姐姐的表情明显不自然。



安奈好像要说要说什么的样子张开嘴,可最后一言不发像逃一样跑上二楼自己的房间。虽然觉得姐姐的举动有些奇怪,芹爱没有追究下去,继续看起电视。



日头开始落下的时候,门铃响起。



芹爱打开玄关的门,站在那里的是,就住在路对面的杵城综士。



和自己一样同为小学二年级学生,是在上小学之前就彼此认识的邻居。只是,幼儿园也不一样,学校里因为不同班也没说过话。



母亲死去以来,有时候,杵城家会送来一些吃的。正想着今天他母亲派他来的,又看到他两手空空,衣服上满是泥沙。



【请问,安奈姐如果在的话能叫她一下吗】



说这句话的时候,综士甚至都没看着我。不明所以下去叫了姐姐,一起来到玄关……



【这,是安奈姐的吧。怎么会四年级生在骑?】



门外停着姐姐的自行车。



【……这是在哪儿】



【村崎公园。【关谷男孩】那帮人在骑】



姐姐好像理解了,芹爱却完全不知道在说什么。



【关谷男孩是什么?】



综士露出一副这还要我解释的表情。



【最高有四年级学生加入的少年棒球队。说是什么只有被挑选的人才能入团,狂的不得了。这台自行车,是安奈姐的吧?我经常看到安奈姐在那片空地上练习。是被那些人抢去的吧?】



综士的眼睛里没有笑容。



作为对照一样,安奈露出一副困扰的苦笑。然后……



【是我的不对。说是自行车让我骑太可怜了的】



【什么啊。胡扯八道。想说什么就大声说出来,不要让那些家伙得逞了。安奈姐可是五年级】



【但我确实太笨了】



【跟那有什么关系。偷拿别人的东西就是不对的】



事情好像是一个人在空地练习的姐姐的自行车,被棒球队的男生们抢走了。隐忍的姐姐一句抗议也说不出口,就那样回家了。



从对话听来对方是四年级的学生。综士就不怕吗。比自己要大两岁的四年级学生,体格也更硕大,就是打架的话也打不过吧。一定是趁四年级生玩够了之后,把自行车推了回来吧。



芹爱和小学五年级的姐姐,每天都拉着手一起上学。



姐姐是自己珍爱的人,而且从来没有人对此风言风语过,这一切是相当自然的事情。然而就在那天,不期而至的恶意到访而来。



如往常一样牵手而行,突然,两个年纪稍大的男生故意的一样,从二人中间穿过,握在一起的手被分开,身体被冲击的芹爱和安奈,如被推搡一样踉跄到左右两侧。



后面的男生就顺势从中间通过,笑着离去。



望着消失在转角的三个男生,姐姐的表情僵住了。



……没错了,这三个男生,就是综士所说的少年棒球队的吧。



昨天,在空地抢走姐姐自行车的,一定……。



第二天因为发烧,安奈没有去学校。



身体柔弱的姐姐休学在家并不是特别奇怪的事。但,果然还是对一个人去上学抱持着寂寞和恐惧。毕竟昨天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如果再被男生冲撞该怎么办,光是想象就会恐惧。



不知是不是感受到了芹爱的心情,一般发烧后都需要休息一周的安奈两天就恢复了。



而再次牵手并行的上学路上,又发生了。



那几个四年级学生再次,像是要斩断二人之间的牵绊一样,强行从中间穿过,未曾预期的力量下弄疼了是吗。紧握着食指,安奈低着头。



【你们俩,真碍事!】



用肩膀撞飞二人的男生回头叫道。



【就是!牵手真是碍别人走路!】



在后面追上他的同伙,也这样附和着。



怎么可能。道路不是还宽得很吗。



故意要从中间穿过,只能说是刻意找茬。



即使有这种想法,在比自己大的男生前芹爱什么都说不出口。



安奈就低着头,一步也再迈不出去。



第二天开始,芹爱和安奈再也没有牵手上学。



害怕被当成靶子。害怕被强行分开。



只是,只是并排走在一起的话,就不会有人挑衅了吧。但是……



【不是说了碍事了吗!】



从旁边穿过的时候,专门用肩膀撞姐姐后,四年级生群集而过。



【笨蛋就是碍事!走边上!】



没有防备的安奈,摇摇晃晃的倒在地上。



虽然是过了一段时间,但终究是明白了。



倒并不是因为牵手的原因,那只不过是个借口。



他们只是以嘲笑姐姐为乐,仅此而已。



……但为什么一定要忍受这种恶作剧。



我们对他们也没做过什么。没有任何理由要承受这些。



不善与人争的姐姐,是绝不会和人吵架的那种人。自己吃了亏也只是缩起身子而已。而芹爱这方面,毕竟对方是大自己两岁的男生,当然也不会还嘴。要是真的这么做了,一定会招来更大的欺凌……



两手掩着嘴,姐姐的身体在颤抖。



【啊!那家伙,哭了诶!】



【哭又怎样,碍事就是碍事!】



为什么这群男生,就这么不理解人的感情呢。



伤害别人之前,为什么就不能想象被伤害的人会是什么心情呢。



一边痛恨于自己的弱小,芹爱要走近拉起安奈的时候……



旁边跑来的一个男生,朝着用肩膀撞安奈的男生的书包就踹了上去。一下失去平衡的男生撞在墙上。课本从书包里散落出来。



【道歉!你这家伙,快向安奈姐道歉!】



狠狠瞪着地上的四年级生还言辞慷慨的,是住在旁边的杵城综士。



其他的四年级生正想制服这个突然闯入的低年级生的时候。



【别碰综士!】



【再嚣张就去告诉老师了!】



不断从背后涌出的二年级男生,围在综士旁边。



想起来了。显眼的综士,在同学中是领导者一样的地位。不管是在放学后的广场上,还是学校,看到综士的时候,大部分情况下都是被众人包围。



【快点道歉!】



用双手将想要爬起来的四年级生推开,综士再次这么叫道。



【干什么!跟你有关系嘛!】



【你跟安奈姐又有什么关系要这样对她!快道歉!】



【挡别人走路还不算嘛!】



【蛤?跟抢别人自行车比起来,小巫见大巫了!】



综士如涛的指摘下,四年级生不说话了。



【再对安奈姐这样挑衅可不饶你!不仅是老师,你们父母,棒球队的教练都会告诉的。在场的这么多人可都看见了,明白嘛?】



【……什么啊,就这么想耍帅】



发出最后的不满后,四年级生早早的逃离现场。



【太嚣张了。所以说就讨厌关谷男孩那帮人。安奈姐,没事吧?没有受伤吗?】



蜷缩身子的姐姐点点头。



【这之前,在村崎公园和这家伙的弟弟玩的时候,那群热说是要打棒球就把我们赶出去了,而且还用球砸我们。安奈姐,那些人再找茬一定告诉我。我最饶不了的,就是这种坏蛋了】



……大概。



即使再被那群人欺负,不喜争吵的姐姐也什么都不会说。不仅是对于综士,对谁都不说把事情埋在心里。这就是姐姐。



但,即使这样,芹爱还是感到高兴。



面对比自己大三岁的对手,保护姐姐。



大声叫着姐姐没有错的举动。



对芹爱来说,无比高兴。



杵城综士对芹爱来说是青梅竹马。



幼儿园不一样,小学的班级也不一样。虽然几乎没说过话,但确实是和自己相对来说距离最近的男生。



然而,却从没发现他这么勇敢的一面。



那天开始,芹爱在学校的时候,就开始留意综士。



在众人中心微笑的他,是被同学仰慕的存在。总是被众多的友人包围,大声而快活的说着什么。



快活,总是带着笑容,和自己完全是正反对的男生。



那天以来,再没有人找过茬了。



芹爱对这件事虽然相当感激,当事人综士好像并没怎么在意。偶尔在家门前碰到,他的态度也和之前没什么变化。



时间缓慢流淌。



不知不觉间,姐姐已经是中学生,而自己上了四年级。



最近的综士,好像少了一些活泼的感觉应该不是错觉吧。



一年前的夏天,杵城家的两亲离了婚,综士的父亲离家而走。大概,从那个时候开始,综士就不再是那个开朗的少年。



虽然还是一如既往活跃在众人的中心,那看着周围人的目光似乎多了一层冷漠。



而他父亲走之后,和杵城家的交流没有变化。



在母亲的吩咐下,综士不时会拿些吃的东西过来。



【安奈姐。之前给我的。好像叫戚风蛋糕?真的好吃。小块也行,你要是再做的话给我分一点哦】



成为中学生的姐姐,开始做点心,最近是在挑战各式蛋糕。看来是自己不在场的地方综士吃了姐姐的作品。



综士对安奈有说过话,但对自己一言不发。



可以说连招呼都没打过。



只是,住在对街的同龄的女生,自己只是这样的存在。



……胸中稍微感到的苦闷,是为什么呢。



看到综士和姐姐说话的时候,内心深处就会生出灼痛感。



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是有名字的吗。



如果,母亲还在世的话,会告诉自己吗。



上小学五年级的春天,对芹爱来说发生了一件特别开心的事情。



那年的换班,第一次和综士分到一班。



十年前就认识的男生。家族构成,家里发生的事情,全部清楚。



但,第一次在教室里看到综士的感觉是新鲜的。



以前就知道他在男生中是领袖一样的存在,亲眼确认下,又聪明,运动神经又出众的他,真的是闪闪发光。



声音洪亮,思维敏捷的综士周围,自然而然的聚集起男生,和几乎没有朋友的芹爱一比,天壤之别。



闪光的人出现在面前,自己也变得想要努力。



和综士同班之后,芹爱领悟了这样的感情。



迄今为止也在拼命的学习,但还想要更加拼搏。不想那么引人注目所以体育课上,那种以往会轻易出现的自我放纵,也在强大的注意力下被节制了。



不是想出名。也不是想被别人认同。只是看到开朗的综士,自己也变得想要努力。



竭尽全力。做到极限。



随着意识的改革,芹爱的日常也发生了变化。



成绩一点点上升,班主任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发生了转变。体育课上众人向自己投来的视线,也和以前截然不同。



和综士同班一年,六年级的时候,芹爱的存在感几乎与之旗鼓相当。



绝大多数的考试中都会拿到满分的综士,被老师取了【完美先生】的别名。然而,到了六年级,在这样的综士都拿不到满分的考试中,芹爱一个人得到的情况也开始发生。



百米赛跑虽然还是综士第一,但和他几乎不相伯仲的成绩,让芹爱位居第二。



不可思议一般身体和思想是如此协调。细胞像是觉醒一般,如此深刻的感知着。



再过半年,或许就能超过综士。



班级中心笑容如太阳一样灿烂的综士,是众人憧憬的对象。



自己虽然成为不了他。



无法像他那样给大家带来幸福。



但还是会想再靠近他一点就好了。



还不过是小学六年级的那个时候,织原芹爱每天如此祈愿着。



3



父亲告诉自己有正在交往的女性,是小学六年级的六月。



对方是叫高林亚树那的高中老师,似乎是死去母亲的友人。



与人为善的安奈,很快就放下了心结,但对警戒心很强的芹爱来说,要接受这个可能成为继母的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作为母亲的友人,就更不应该夺走她女儿的父亲了不是吗。



就算朋友死了,对于和朋友的丈夫发展关系不也应该谨慎才是吗。



芹爱虽然不懂爱的意义,但头脑中满是疑问。



芹爱对于亚树那的抵触。不仅是父亲,作为当事人的亚树那也很清楚。



亚树那不是那种不顾孩子感受一意孤行的人。把和织原泰辅结婚的话题摆到台面上之前,首先要做的是和这些女儿构筑起关系,而亚树那也在实践者尽可能和安奈以及芹爱共有时间。



芹爱所生活的街道,每年八月八日会召开所谓的【八津代祭】。



昭和中期初次举行,全街参与的大规模夏季庆典,伴随着日本最大规模的民谣游行,最高潮时在河岸发射烟花。



小学六年级的暑假。



亚树那的邀请下,芹爱和姐姐一起去看八津代祭的烟火大会。



八津代町的中心部有一个小高地,亚树那所在的白鹰高中就建于其上。白鹰高中离烟花大会的发射场也很近。可以说学校的屋顶,是绝好的观景地点。夏季庆典的原因那一天下午四点学校就关门,钥匙则交由亚树那保管。



父亲虽然有脱身不了的工作,但机会难得之下,让两个女儿和亚树那去看烟花大会了。而那天的烟花大会,在不止一种意义上,对芹爱都是转机。



有点热感冒的安奈留在家里休息,坐着来接自己的车前往白鹰高中。在还是小学生的芹爱的眼里,高中的教学楼是那么广阔,钟塔是那么雄伟,只是看着就不由自主直起了身子的感觉。



父亲说过,能上白鹰高中的学生都很优秀。而在这样的高中任职的亚树那,聪明劲也不会差吧。



【现在离放烟花还早,旁边有小商铺,先去看看吧】



庆典的会场中,在亚树那的鼓劲下,芹爱人生中第一次体验了【捞金鱼】。亚树那还觉得自己家里有个空水缸。



附着在铁丝上的果子饵料散开来,一下就失败了,但店家还是把两只红金鱼,一只突眼黑金鱼装在塑料袋里给我。父亲也说了好久没有养过什么东西了,看到这个一定会高兴的吧。



吃着棉花糖稍稍散步之后,又回到了白鹰高中。



亚树那打开教职工通道入口的锁,我跟在后面走进学校。



和小学校天花板的高度截然不同。走廊的宽度也很大,连穿行在其中的气流感觉都不一样。而穿着和服踏入这个场所的自己,想来也有一丝不可思议。



【这里没有别人,不用那么紧张】



意识到芹爱的战战兢兢,亚树那温柔的笑了。



【教务室的携带冷藏箱里有吃的,我去拿一下】



从窗外射入的斜阳有些耀眼。



在这样的高地上,窗外,可以俯瞰到八津代町的整个景色。



在屋顶上铺上篷布,观赏起烟花秀。



为了让气氛不至尴尬,亚树那准备好了各种话题。



烟花的名字,种类,都进行了说明。而教师的职业性,也让这些说明对于小学生的芹爱也能容易理解。



然而,亚树那是个怎样的人,和要不要接受她,完全是不同的问题。就算她再怎么正直诚实,问题的核心也不在那里。



从不希望父亲喜欢上除了死去母亲以外的女人。承认这份新的感情,就像是承认父亲对母亲的忘却,忘却和母亲的所有回忆。



父亲有父亲的人生。当然不是说一硬到底完全对抗,但自己绝对不会认同她作为母亲吧。自己的母亲,只有那已经不在人世的最喜欢的母亲。



花火所装点的夜的帷幕。



芹爱心里已然下定决心的时候,那件事发生了。



突然,全身被强烈的浮游感一样的东西侵袭而来,下一个瞬间,上半身的平衡崩塌,肩膀以下倒在屋顶上。



【地震?】



惊叫的亚树那,像是保护芹爱一样整个身体压了上来。



从来没有经历过如此大的地震。强烈的恐怖下,芹爱紧紧抓着亚树那,闭起双眼,等待摇晃收束的时候。



摇了有三十秒吧。



地震终于停下,张开眼睛,亚树那的神色也如铁青一般。



【芹爱酱。还好吗?刚才真可怕啊。摇了这么长时间,震源地不知道变成什么惨样了。家里有点担心,余震还可能会来,回去吧】



毫不犹豫的点头。现在,姐姐安奈还一个人在家,还只是因为有点感冒。一定心里慌张的不得了。好想快点回到她身边。



把东西收拾好,下台阶的时候,窗子外面好像有动静的样子。



在拐角处暂停,看向屋外,只见有个正穿过正门的小小人影。四周昏暗下什么也看不清楚,但可以判断不是大人是个小孩的样子……



好像没有注意到外面声音的亚树那要去教务室还冷藏箱。而害怕在这个地方独处的我也慌慌张张的跟了上去。



进入教务室。



【那么大的地震都……】



亚树那打开电灯,眼前的桌子上,堆放着小山一样的教科书和资料集。一看就是胡乱摆放的,堆在上面的东西随时都可能倒下来的样子。而刚才的地震没有成为催化剂吗。亚树那桌子旁边挂着的塑料袋里的金鱼也没什么事的样子。袋子里的水一点也不见减少。



【刚才的简直就像幻觉一样。我先去里面看看】



抛下这句话,亚树那进入里屋。



高中的教务室,和小学教务室的氛围相差很多。



感觉小很多,所以说就这么点教师吗。



等亚树那回来一问,谜团解开了。原来高中是每一科都有独自的教务室。虽然解开这个谜,但地震后没有东西移位的原因,连大人的亚树那也说不出个所以然。



回家的路上。



坐在亚树那的车上,窗外流泻的景色,在眼里毫无波澜的飘过。即使是那么大的地震之后,街上的景色也和往常一样。



在大路上正走着,亚树那的手机响了。



【学年主任的,稍稍停一下】



把车停在路旁,亚树那接起电话。



不知不觉间车子再次启动,排列整齐的民家对面,可以看见发射上天空的烟火。



不用太过注意,从手机中流泻出的声音仍旧抵达到芹爱的耳膜。



原来祭典会场负责的学生好像有了点问题。所以马上来喊亚树那了。通话结束……。



【麻烦国道把我放下就好。到我家的话是单行道回来要浪费时间。国道的话走回家也就走不到三分钟】



【抱歉呐,真是不好意思。和他校学生好像有了点冲突,说是让我赶紧赶过去】



【老师真是操心啊】



【今天还真是多事之日。本来还打算和你们两个好好增进一下感情的】



安奈得了热感冒,亲身经历大地震,现在又是亚树那的学生惹了麻烦。



【是了。你爸还说让我烟花结束后去家里坐一下。芹爱酱,麻烦帮我对你爸说声抱歉好吗】



【没问题,我记住了】



在国道上被放下来,踏上归途。有东西好像落在头上,抬起头,小雨甫降。还真是赶得巧。



拐过将要到家的最后的角落,从反对侧出现人影。



一下就认出来了。那是住在对面的杵城综士。



他在学校朋友很多。今天也是和朋友们去夏季庆典了吧。



是没认出来我吗。综士低着头迎面而来。没有刻意迎合步调,纯粹的偶然一般几乎在同一时刻走到自家门前。



现在的自己穿着和服。他的眼里,是什么样子呢。会觉得可爱什么的吗。就是瞎想着这些的时候。



【……这个时间还在外面没问题吗】



视线交错之后听到的是,稍显冷漠的一句话。



看了看手表,晚上八点五十三分。学校发的通知上写的是要九点前回家。再加上刚才为止一直有和亚树那在一起,决然没有被批判的理由。



说句心里话,比起时间其实更希望他注意的是身上的和服。然而我也知道在这件事情上对男孩子不能报太大期望。



伴随着小小的失望打开玄关的门,只听见背后也传来一样的声音。



把装着金鱼的袋子递给前来迎接的父亲,【玩的挺高兴嘛】笑着这样说道。母亲不在世后,虽然都没有养过动物,但父亲从以前开始就特别喜欢养东西。一脸认真的看着袋中的金鱼,一边就走回客厅,看来已经是迫不及待想开始准备水缸。



芹爱脱下鞋子,拿起放在鞋柜上的雪景球。这是春天的修学旅行中姐姐买给自己的礼物。



如雪一样闪亮的箔丝内侧,海豚在逡巡。



一年前,父亲带安奈和芹爱去了水族馆。



表演秀上优雅的鱼跃,让芹爱一眼就爱上了海豚。想象也有一天自己能像那样飞舞。这就是海豚对于芹爱的魅力。目睹那天的鱼跃,姐姐兴奋的样子还鲜明的印在记忆里。



发烧的姐姐已经就寝,而和教务室同样,家里也没看到任何和地震有所相关的变化。确实是让人坐都坐不稳的地震,现在这样真是让人不可思议。



喝完一杯麦茶的时候,芹爱意识到了奇妙的事实。



挂钟的时刻好像快了好多。和综士遇见的时候明明还不到九点,时钟却显示的是九点二十一分。确认过姐姐的就寝,喝了麦茶,不过干了这两件事,为什么就会用了二十多分钟……



而手表上的时间,果然还是九点刚过。这是卫星调校手表。那一定是挂钟的电池有了什么问题。秒针虽然还在走,之后还是换一下电池比较好。



今天的事还真的都有点奇怪。



一边这么想着就回到自己房里,而让人不解的光景再次跃入眼中。



放在床边的闹钟,和客厅里的挂钟一样,快了二十分钟。这都是怎么了。两个时钟,同时电池有问题,走快同样的时间……这种事情有可能发生吗。



存在自体如谎言一般,不留下任何痕迹的大地震。



突如而来的一起开始发狂的家里的一众时钟。



独身的房间里,恐惧一样的东西沿芹爱的后背游走。



自己的身边发生了什么。这种感觉一下子蹿上心头。



4



织原芹爱的人生中,悲哀的事情不胜枚举。



最爱的母亲的离世,已经让自己伤心欲绝,而之后父亲的死去,更是给芹爱一记彻底的打击。



然而,让人心痛的不只是离别时的哀愁。



无法理解的恶意,痛彻心扉的失望,同样拥有破坏心意的力量。



小学六年级,暑假结束的九月。



那起事件发生前数天,芹爱的日常,前所未有的闪耀着。



体育课上进行的跳高,芹爱打破了历代的校内记录。



运动本来就是自己的长项,而在所有的竞技中,这一项和自己合适的。这是只是跳过一次就明白的事实。



和重力作别后,浮游的感觉。



改变速度的方向,往高处,更高处跃动身躯。、



超过横杆,落在柔软的垫子上的瞬间,那是无法言喻的恍惚。



快乐。运动是如此让人快乐的事情,还是第一次知道。



越过令人难以置信的高度,芹爱的身边马上聚集来大量的同学。



【怎么能跳那么高的?】



【比综艺君跳的还高真厉害呐】



比这么多的同学围着,还是第一次的体验。



同学们都为自己的身边出现了打破尘封七年记录的人而高兴。仿佛打破记录的人是自己一样。



自己周遭的环境急速变化当中时,芹爱的心中涌现出类似愿望的想法。



综士是否有看到自己的跳高呢。



只是比别人跳的更高一点,是否就能得到他的承认呢。



君临于班级中心的杵城综士,一直在喧嚣男生的中心。平常的自己估计难入他的法眼,但今天的自己会不会只是吸引到他一点点的注意力呢。



那拼尽全力的一跳,综士如果能看见的话,该有多开心啊。



但证明这不过是一厢情愿……



【没想到你是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一天学习结束后的班会上。



从芹爱的包里掏出相机的镜头,综士一副严正的语调。



非难和轻蔑的眼神,一针针刺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完全不明白。



【老师,我带的相机镜头不见了】



最先举起批判大旗的,是五分钟前的综士。



今天的第三节课,是使用天平测量物体重量的课程。好像就是那个时候,他拿来的镜头搞丢了。



是忘在理科室了吗。正茫然想着这些的时候,芹爱望着他的时候……



很快,另外一个同学,山中深志大喊自己拿来的奖牌也不见了。他情绪激动的喊着是谁偷得,而无意中瞥向自己的书包里的当,全身被愕然包围。书包里好像就是镜头和奖牌。



当然,没有任何记忆。



【不,我……没有偷……】



辩解的越没底气,越是招致周围的怀疑。



【就算比人跳得高又怎样,偷别人奖牌的人一点儿也不值得尊敬,应该说最无耻了】



综士冷冷的话,攫动着心里柔软的地方。



明明自己没有做这种事。明明是误解。综士却斩钉截铁认为自己是小偷。为什么……为什么,这种事情……



不知不觉之中,双脚开始颤抖。如果是恶梦的话为什么不早点醒来。



【真的不是我。为什么会在包里……】



【别撒谎!不是你干的话奖牌是怎么到那里去的?别说是我放进去的?】



山中义愤填膺的脸都红了。



虽然想这时候必须要说点什么,但恐怖之下发不出声音。



【我不想听什么借口。这是离开家的父亲遗留下的重要东西。只要还回来了对我来说就行了】



盯着芹爱的视线里包含着轻蔑,然后,综士返回自己的座位。



没有人相信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过量的后悔和恐惧,感觉脚下崩塌要坠入深渊的感觉。



但,事态朝着意想不到的方向,流露出转换。



【你要老实道歉就算了,既然不承认,那就只能确认了。我父亲是警官。就让他调查一下这个奖牌的指纹吧】



对不承认罪行的芹爱怒火中烧的山中,凌厉的攻势一点不减。



【拿来学校之前,父亲把奖牌是磨了又磨。课堂上来回传的时候,没有从套子里拿出来。所以碰了这个奖牌的人,除了我和父亲,就只有把他从书包里拿出来的犯人】



显然是不想把事情闹大吧。班主任虽是极力在让山中冷静,他却一点都听不进去。



【……就到这吧。东西已经拿回来了就可以了】



即使被同为当事者的综士劝说,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织原可还没有承认她的罪行!】



沉醉在正义感中的山中的愤怒依旧没有收敛。



【就算不承认,大家心里都明白了。这样不就够了吗】



【怎么可能。织原可是罪犯。而且没有任何反省。罪犯必须要受到相应的惩罚才算完事】



【你还真多事。不管了我先走了】



【综士,你是在包庇织原吗?】



【我干嘛要包庇她?】



【那个镜头,是父亲给你的重要的东西对吧?这么重要的东西被偷了,为什么都不生气的呢?只要调查指纹的话马上就能明白犯人的。重要的是。假如不是织原偷了的话,不就变成我们俩自导自演一样的了。我没做这种事情,你也一样吧?还是说,庇护织原,是因为真的是综士干的?调查指纹,是你不想看到的局面?】



【……怎么会】



综士的声音,小的不能再小。



语尾好像微微颤动。



【……综士,你没有在害怕吧?】



山中的问题,明显让综士表情狼狈,逼近了嘴。



【我说,综士。所以调查指纹没有问题了吧?你没有碰这个奖牌,上面没有你的指纹吧?】



……到底,为什么?



主语和宾语都不见踪影,直感到一阵被击打的眩晕感。



这个教室里,确信芹爱不是犯人的只有两个人。



有人为了打击织原芹爱,将镜头和奖牌偷了放入书包中。而知道这个事实的只有自己和犯人。而大概真正的犯人……



一直位居教室的中心。



总是有大量的朋友围在周围。



大多数时候,都会觉得遥不可及。但综士对芹爱来说是憧憬的对象。渴望被众人承认的他也能够认可自己。从成为同学的一年半前开始,就一直,这么祈愿着。



但为什么,他要污蔑自己是小偷呢……



自己对综士做过什么呢。自己什么时候,做过有伤害他的事呢。



没有任何头绪,只有一件事,清楚的理解。



自己被杵城综士,前所未有的厌恶了。



如此憧憬,如此想被承认,却落得比谁都被厌恶的结局。



比恶梦,更要残酷。



如果这就是真实,自己绝不想知道这个真实。



【杵城君,如果有什么想说的,现在就说出来】



班主任严厉的语调下,综士的表情僵住了。



他要就此认罪吗。而承认之后,他的人生会怎么样呢。



教室中,综士从来都是个英雄一样的存在。



【这有什么关系。偷人的东西就是不行】



四年前他的话,在记忆中再次重放。



还是小学二年级的那个时候。



他大喊着这句话和比自己年龄大的人针锋相对。保护自己的姐姐。



现在,在眼前颤抖的杵城综士,也许不是自己所知道的杵城综士。



自己曾经憧憬的他,已经从世界中消失了。



……然而那天,他保护自己姐姐的事实没有改变。



自己一直没有机会感激他。



对于保护自己重要姐姐的他,自己什么都无以回报。



如果他想把自己当成坏人,那就这样好了。



反正自己也没有真正的朋友。



保护了自己最爱的姐姐的回报,就在今天做出吧。



就这样全部结束。包括对他的憧憬。包括想要被他承认的愿望。以及从心底感谢的那所有日子。全部就在今天结束吧。



【是我偷的,对不起】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身体的某处,只听见心坏死的声音。



那天,织原芹爱的心,确实的坏死。



那之后,是高中之前的三年。



芹爱,只是在一往无迹的孤独中过着阴郁的日子。



在那之前,芹爱从没想过自己还能和众人一样笑出来。而在露出笑容之后,也从没想过,这次是彻底失去了所有的东西。



然而,世界还是一如既往的对她残酷。



5



织原芹爱的人生中第一个交到的亲友,是市桥京香。



在白鹰高中相遇的京香,对所有人都不设防,彻底的达观,无底洞一般的明朗,甚至将芹爱冰封的心都融化。



开学典礼之前,在最开始欢迎仪式的时候,为了量校服的尺寸站在一起……



【你好高诶!和我做朋友吧!】



感情如奔流一般的京香,在互相还不知道名字之前,说的是这句话。



【喂,你中学是哪里?没有模特的星探找过你吗?我,一直就想做足球部的经理人来着,和我一起做怎么样?啊,但是,排球部什么的,已经先给你打过招呼了吧?】



根本不给人回答的时间,问题一个接一个喷射而出。



芹爱是对他人不轻易交心的人。但并不在意这点的京香,一点一点走进心的深处。芹爱不会朝别人伸出双手。根本就不知道伸的方法。但放在京香的情况,在最开始就不需要这种努力。因为她会擅自伸出手,来努力拉你。



【就这样,决定了。在高中组成最参差不齐的社团吧。接下来就是把班级里各自最小的那个吸收进来!然后是稍有些胖的人……不期待吗?照相的话,也一定会很显眼的!啊啊,不用担心。如果找不到胖人的话,还有我呢,别看我这样子,胖起来可是很容易的】



虽然完全不知道笑点在哪里。看到她前仰后合的笑容,以及没有任何根据就断言自己是她的朋友的京香,芹爱顿生好感。



只要京香在身边,心里就不可思议的涌上一股暖意。



高中一年级的第一天,开学典礼那天,京香马上兑现了自己的宣言。



一年一班个子最矮的,高须小春。



班级中身材横向发展最显著的,吉永八重。



【嘿,那边的人!和我们做朋友吧?要不干脆做亲友吧?】



手还搭在芹爱的肩上,京香满面的笑容向上面两个人打招呼,只不过一天四个人就已经玩到了一起。



上的中学,性格,兴趣,生长背景都完全不知,只不过是被京香的一厢情愿才笼络到一起,只能说乐天派的人行动力真的超强。



四个人的性格令人惊异的互相补充,几乎没过多久,就成了真正的亲友。



生来的第一次就结交到三个亲友的芹爱,了解了这个世界的一个真实。



偶然知道小春也是申请的田径部,所以入部第一天开始芹爱就不是一个人。



部里个子最高的一年级生以及个子最矮的一年级生。简直就如参差组合的两个人,仅凭这点足以引人注目,其他的一年级生也开始聚集在二人周围。



拥有朋友的人的周围,会聚拢来更多的朋友。



这是,直到今天为止被芹爱所隐藏的世界的真实。



和小春跑同样短距离的宫野贵子。



以长距离为目标的村木聪美。



在田径部迅速就交到朋友,芹爱的周围马上变得热闹起来。



虽然中学时代直到毕业为止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才刚刚成为高中生,再没有对自己投以蔑视的人了。不仅如此,现在想要一个人反而好像成了一件难事。



芹爱领悟了。



自己并不是喜欢一个人。



也并不是渴望孤独。



自己,一直都是寂寞的。



一直都在渴求他人的温暖。



白鹰高中的田径部,除了芹爱还有其他推荐入学的体育特长生。而具体到跳高,就有一个比她大一学年的前辈,叫堂岛希的推荐入学的选手。



芹爱才刚刚入学,就轻而易举打破了希的记录,坐稳一年级头名的宝座。



被后辈打破记录,肯定会很没面子吧。是不是又会像过去那样被找茬了。最开始考虑的,是这些事情。



然而,希一眼就看出芹爱的才能,把自己的进步先放到一边,反而在苦心考虑如何让后辈的成绩更进一步。



对于比自己身高更高的杆子,希无法越过。然而,芹爱不一样。



芹爱是极少数能够涉及那只有选定之人才能够到达的地方。



看出芹爱才能的,不只是希。顾问,也醉心于芹爱的实力。以日本田径选手大会的出场为目标,开始热心的指导起训练。



被世界所抛弃的自己,爱意只能借由家族给予。



一直抱持这这样想法生活的自己,才发现,这个世界没有那么无情。



长时间绷紧的感情溶解开来,泪水零落而出。



织原芹爱到手的温暖的世界,一年后仍旧没有改变。



小的时候开始,芹爱就特别喜欢算数和数学。不容得一丝感情进入的学问,总是给自己准备着一个应当朝向的位置。



感情如此充沛的京香,竟也对数学情有独钟,二人毫不犹豫的在分科中选择了理科。而在芹爱和京香的影响下,小春和八重也保持了同步的选择,最终到了二年级四人也是同一班的学生。



溢满笑颜,温暖如玉的世界没有断线。



四月,成为二年级生的芹爱之前,仰慕的后辈也出现了。



她的名字是,河口美月,因为渴望和东日本田径选手选拔出场的芹爱一起训练甚至在外面租了房子在白鹰高中就学。



仰慕芹爱的美月,每天放学后,都会到教室来和田径部的芹爱以及小春会合。对和芹爱在一起的一分一秒都如此珍惜的样子,美月一直都是陪芹爱训练到最后。



即使不及芹爱,美月在女子跳高的圈子里也是相当有名的选手。多了一个可以切磋的对手,所带来的一定是好的影响。



和美月一起练习以来,芹爱的记录再次出现缓慢上升的趋势。



今天秋天即将举办的东日本田径选手权比赛上,也可以站上领奖台的程度。终于芹爱也要抵达这样的地方。



成为高中生之后,每天真的是充满欢声笑语。



回到家里有最最喜欢的姐姐。



学校里有和睦的亲友,仰慕自己的后辈,尊敬的顾问,前辈就在身旁。



这是,芹爱十七年的人生中,最最幸福充满喜悦的日子。



然而,悲伤,总是在不期然间来访。



在谁都没有意识到的场所,等待世界轰然翻转的那一刻。



芹爱成为二年级生经过两个半月后的六月。



继母,亚树那妊娠的消息。织原家的喜悦一举冲上顶点,而就在这样的吉报还没站稳脚跟时,最坏的消息直袭家族而来。



经过三年的时间,父亲的身体里癌症复发了,而且癌细胞已经扩散。



医生已经下达了不可能痊愈,等待织原泰辅的只有死亡的声明。



剩下的时间也就四个月,今年的冬天可能都无法越过的样子。



以保守治疗为中心方针,决定在这个月内暂休。



名义上叫暂休,实际上谁都一眼就看出来这就是退休。



至少想亲眼看到自己的第三个孩子,怀抱着这样最后的愿望,父亲积极地开始参与治疗,然而这个愿望最后没有实现。



人类仍然在一些病患前显得无力,和生命的渴望相逆反,与之拮抗的力量如此易碎。



看着看着瘦下来的织原泰辅,于九月的最后一天,在三个家人的陪伴下,安详的闭上了眼睛。



继母亲之后,芹爱的父亲也病死而去。



悲伤无底,深重,而揪心。



但即使这样,芹爱还有安奈。



那个最喜欢的姐姐,还在自己身边。



这本是逃离【绝望】魔手的最后一线希望……



十月十日,星期六。



白棱祭的首日,和美月一起参加的东日本田径选手权大赛那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