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〇奔走(2 / 2)


「已经要回去了吗?应该还有时间吧?」



「抱歉,我没闲工夫在这悠哉了」



酒和女人都是生活中的点缀,但也就仅此而已。



这种东西迟早都会有。



眼下最重要的是让计划完美施行,在直江派中扬名立万。



4



几个月后,我在事务所看着刚刚修建完成的照片。



地板、天花板和墙壁都是以白色为基调。



故意选择单色是为了给人一种洁白无瑕的印象。



纯粹、无垢、清洁、神圣,白色能带来的加分项有很多。接下来迟早会有政府人员来这里视察教育成果。



稍微的一点印象战略也是不可忽视的要素。



「早上好,绫小路先生」



「嗯」



鸭川和技术工人今天前往琦玉进行最终检查,拿着平板在设施内进行了确认。完成这项作业后,鸭川带着放心的表情回到了事务所。



「全部施工都已完成」



「做得好,这样我设想的设施就成型了」



「没想到用那点预算,竟然能改建到这种程度。通常情况需要多一倍的预算吧」



「敲打一下就出黑料的建筑商可不少」



一边用黑料威胁一边花言巧语地诱惑,就会有无视利益来协助的人。



「终于要变成现实了,这个人才育成计划」



「是啊」



「这一切都是因为绫小路先生带动了财阀的人。一晚上筹集4亿资金实在是令人佩服」



这4亿都是向教育者、土地建筑和设施的修建工事所投资的钱。



已经基本都花光了。



凑钱要赌上性命,花钱则毫不费力。



「他们虽然有着花不完的钱,但对名誉和名声却总是饥渴难耐。如果这项企划成功,他们便会获得足够的报酬。从派对的样子来看,他们在暗地里也已经有过多个这样的项目了吧」



同时向包括我在内的多个项目进行投资,只要其中一个成了就算赚到了,对他们来说就只是这种程度的想法吧。一部分人可能已经把我遗忘了。



「也就是说,我们没有被期待?」



「现在这样就好。不如说被过于瞩目反而会危险」



但是,接下来才是重点。



要确保进行教育的教师们和接受教育的孩子们。



「在那之前,我想了一下这个人才育成项目的设施名称」



「诶,是吗?是什么名字呢?」



「白屋(White Room)。我决定强调以清廉为印象的白色」



「白屋…原来如此,虽然有点单纯但是简单易懂,挺不错的」



不管在谁看来,这里都是名副其实的白屋。



「如果能尽快让以直江老师为主的各方人士都能来参观就好了啊」



鸭川这样兴奋地说道,但事情并不是这么容易推进的。



「鸭川。我现在教你一个很重要的事情。政治的世界里,可不是只有敌方和友方这么单纯的二元论。凭这样简单的想法办事可是会酿成不可挽回的后果」



「诶…?」



鸭川一脸发呆的表情歪着头,应该是没听懂我说的话吧。



「算了。对你来说还太早了」



不管看起来有多顺利,我都是在不知何时会坍塌的桥上行走。



鸭川还不知道走在那样桥上的恐怖。



「接下来要做什么呢?」



「今天要在这里给几个人面试。运营白屋光靠我们几个肯定是不可能的。预定在下午4点」



突然叫外行对孩子们进行教育是无稽之谈。



鸭川看了下时钟,有点不自在的低了下头。



还有10分钟就到面试时间的4点了,他是觉得自己在这里会碍事吧。



「正好你也留在这里一起看看」



「诶,可以吗?」



「你也是白屋负责人的一员。有权利看看对方是什么样的人」



鸭川高兴地目光闪烁,开始慌忙地收拾桌子。



就这样,在临近4点的1分钟前,传来了敲门的声音。



「请进」



穿着白衣的男人,宗谷,点头示意后走了进来。



「您好您好绫小路先生。没想到我这样流浪者能受到您这样大老师的青睐」



一边浮现着轻浮的笑容一边向我握手,我看了看他伸出来的手提高视线。



「还没说要采用呢」



这个叫宗谷的男人原本是医生,因为做出多次问题行动最后被剥夺了医师证。那之后便开始研究关于人类成长的课题并发表论文。在一部分人当中获得了非常高的评价,但因为过去的经历无法回归到表舞台上。



「鸭川。关于他的第一印象你有什么想说的但说无妨」



「但说无妨…是吗?」



鸭川因为不想打扰而保持沉默,但从他的表情能简单看出他有话强忍着没说。



「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那个,虽然有点失礼,我想问一下你为什么穿白衣?」



「你说为什么,我总不能裸着过来吧」



「不是这个意思…一般情况,面试穿西装是常识吧」



宗谷看了一下自己的衣服,并没完全接受地轻轻点了下头。



「这都是小事吧?我的正装就是白衣,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希望可以理解我这比穿西装什么的要更加认真」



宗谷没有觉得自己做错了的样子这样答道。



「绫,绫小路先生…你觉得怎么样?」



真的要采用这样的人吗?他的眼神这样诉说着。



确实态度和衣着就有很多问题。



但白屋寻求的人才这些都不需要。



「虽然我没有医师证,但我对我的经历是很有自信的」



「你的经历都无所谓」



看来首先需要解除他的误解。



到这时,宗谷笑嘻嘻的态度首先开始硬化了。



「已经足够了。果然你也要责难我之前的所作所为吗?听说不在意过去发生的问题我才来面试的,真是失败」



「别随便得出结论。我说的是你的经历都无所谓,这是对于你至今为止的人生轨迹而言。毕业于哪所大学,在哪所医院工作,犯了什么罪。所有这些我都不感兴趣」



准备离席的宗谷停下动作。



「我所需要的,只有现在的思想和能力。你过去作为医生的观点与技术,观察人类的洞察力都很优秀。你有自信发挥出你的实力吗?」



「我只要观察一个人就能知道大概,这点到现在也没变」



宗谷第一次露出研究者的神情。



「踏入非合法的世界需要胆量和觉悟。我在这场面试中只想看到这些。至于能不能用,要到现场才能真正做出判断」



性格问题什么的可没有精挑细选的余地。



「…我失礼了」



宗谷深深地低下了头,明明没人要求他这么做。



「被解雇后的几年…我吃着存款总是感到愤怒,我把自己关起来不与外界接触」



「你对自己做的事情感到后悔?」



「后悔?我并没有后悔。为什么周围的人把我卖了,现在想起来仍然抑制不住愤怒」



完全没觉得自己做错了。



可以说人性已经掉到低谷。



对于一直走在认真且温和道路上的鸭川来说,是相性很差的人吧。



「我现在给你复活的机会。接下来在我手下,作为一名原医生和研究者,管理并帮助接下来的研究对象成长。没问题吧?」



这个穷途末路的男人,给他和之前一样的待遇就不会有怨言了吧。



「非常感谢。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待」



宗谷得到采用通知,欣喜地离开了。



「雇用那种家伙真的没问题吗…我很担心」



「我理解你想说什么。但他的条件对我们来说正合适」



「是,这样吗?」



「那家伙周围没有亲人。然后只执着与金钱,对于外界的名誉则毫不在乎。只要给他钱和工作场所就不会背叛吧。在这里也不可能跟外界的人接触得到第三方的利益」



当然也有威胁我们来获得钱财的可能性,但如果做出这种行动,那我也没有手下留情的必要了。



「他和我见面后也应该理解,与我为敌可不是明智之举」



「原,原来如此…」



「光是面对那个男人你就这么疲惫的话可坚持不到最后。我这次找来的都是像他那样有实力,但因为引发问题而被炒的人」



从统率的角度来看不能大意,但从实力上来说毫无不足。



接下来还准备了妇产科经营者、生态学专家、培养过奥林匹克选手的教练等等各养成领域里的有能之士。



当然,这还只是开始阶段。之后还需要寻找各领域的天才来培养孩子们。



「话说不用再更详细问问吗?这样也不清楚能工作到什么程度」



「不需要听他们的详细说明。反正我也不懂医学和教育。现在就先强调己方的主动权,然后能到手的战力都尽量拿下就行」



「也就是说来面试的那些人…基本上都已经确定合格了?」



「就是这么回事。所以你在不在场差别都不大」



从施加压力这点来看,也许多少能起到点作用吧。



就算我现在开始学习能得到的知识也不过如此。



比起让外行插手,还是专家们相互碰撞更好。



「至于刚才那家伙能力怎样,接下来面试的人能力又怎样,关于这点只要让他们互相竞争就好了」



教育是否有成果,就由其他的专业队伍来进行分析。如果没有达到一定的成果,直接踢掉就行了。



5



「结,结束了…比想象中的要累啊」



从下午4点开始的面试,与6人见面最后到晚上8点多结束。



我很能理解全身脱力的鸭川。



来的每个人都是某个行业的专家,这点毋庸置疑。



但作为人来说都是些很不成熟,让人忍不住想吐的家伙。



对话能成立都是一种奢望。



今天来的这些家伙,全部采用的话虽然很简单…



「绫小路先生怎么看?」



「虽然在人性上有问题,但石田和宗谷我还是决定采用。还有一个刚才那群人当中感性最正常的田渊。剩下的人能力虽然也很强,但内在的问题实在太大了,这次就先算了吧」



「先不说他们的发言,就经历和思维方式都很厉害啊。虽然我是理解不了…」



但是这样企划能否顺利运转还是未知数。



本以为面试过后就能看的更清楚一下…



不安的心情还是无法消除。



虽然他们都很有能力,但没感受到有过人之处。



真的这样就能做出最高层次的教育吗?



「去吃饭吧」



再怎么想也想不出结论,先刷新一下头脑吧。



「是啊!这种时候就应该好好休息一下」



为了转换心情邀请鸭川一起吃饭,就在我起身把手机塞到口袋里的时候。



「绫小路先生,您好像有什么东西掉了?」



鸭川这样说着,从地上捡起一张纸向我递来。是一张名片。



「…月城,吗」



根据直江老师的介绍,他好像是一个什么都做的万事屋…



「对了,你确实收下了来着,虽然已经都皱了」



「确认一下这个人能不能用也许不错呢」



「诶,要联络他吗?怎么说呢,是个笑容挺恐怖的人」



虽然他的身份可疑,但直江老师绝对不可能把没用的人放在身边。



随便联络一下看看吧。



在手机输入名片上的号码。



不接的话,当作没缘就好了。



怀抱着这样的心情。



拨打号码,响了几声后——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打过来的,绫小路先生」



听声音应该是月城的男人毫无迷茫地这样回答道。



「为什么知道是我」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月城我的号码,而且这也确确实实是我第一次打电话给他。



「事先做好调查是很正常的事情」



「真令人不爽」



调查号码本身并不值得惊讶。



只要向直江老师周围的人,比如说向秘书询问马上就能得到答案。令我不爽的是他表现出像是看穿我行动的态度。



「直江老师向你说了什么」



我不认为那只是单纯的介绍。直觉告诉我这背后有什么算计。



「我理解你的意思,但在这里恕我不能回答」



「你在监视我会不会失手——差不多是这样吧?」



仅从声音无法察觉对方的动摇和本质。



但那同时也是危险的判断。



至少在直觉上,我不认为这个叫月城的男人会轻易露出破绽。



「可以的话能否在近期见面?也许我能回应你的期待也说不定」



就在我考虑该怎么办时,月城发来了邀请。



「期待?」



「您是有什么困难才打电话给我的吧?」



「你还真是有自信啊。我可还一个字都没说。你就这样提高期待值说不定会后悔」



「如果有必要现在也可以」



现在?看来这家伙还真是有自信。



又或者有什么别的目的吗?



是应该先警戒这陷阱的可能性还是故意回应他呢。



「那就现在吧,之后你可别说果然还是做不到啊」



「那当然。接下来要怎么办?由我来拜访当然也可以,你现在在事务所吧」



「…你这家伙」



连我身在事务所这件事都在掌握之中?



「看来由我拜访话题能更顺利进展。可以请你等待1小时吗?」



「随你高兴」



先不管他是否确信我会联络他,月城探索我的周围并掌握了不少我的信息这点毫无疑问。



看来这项大型企划正以直江老师为中心传递着信息。



「那个,结果如何?」



「一会儿和月城见面」



「诶诶,一会儿?那晚餐呢…」



「你一个人去吃吧。我单独会会他」



既然涉足这项计划,那鸭川就是情报的宝库。



月城有敌人的可能性,鸭川在场会碍事。



6



接下来的1小时,我在事务所外面等待着,看那家伙会怎么出现。



然后到了事先约定的时间,一辆黑色的BMW出现了。



「我先去停一下车,请稍等一会」



月城打开车窗这样说道,然后把车停在停车场后走了回来。



「没想到你自己开车」



「我一般都是单独工作。而且我不喜欢把开车这件事交给别人,那如同是让他们握住自己的性命」



虽然觉得这个男人有点夸张,但这也许是因为他一直面对着危险工作吧。我也有时会有像月城这样的想法。



我把月城带进事务所,让他随便坐下。



「你刚才说能回应我的期待也说不定。你知道找你做什么吗?」



月城一直保持着笑容,散发出诡异的气息。



「嗯。有关人才育成计划,没错吧」



「看来直江老师什么都看穿了,他最开始就没打算把整件事交给我来处理」



那一天,我以为直江老师把项计划都交给了我和鸭川。不,是我这样擅自做出了解释。这是我第一次的大项目工作,直江老师判断决不能失败,所以事先做了保险也是很自然的流程。



「如果我倒了,就由你来继承这个项目,是这样吧?」



「也许是这样,也许又不是这样」



当然,他不会老实回答。



这个男人的年龄看起来跟我差不多,但似乎积累了不少经验。



被委以重任也没什么不可思议的。



「不,不是这样。你大概是会继续监视接替我的人吧」



如果我和鸭川失败了,就会由其他的政治家接手。



然后月城则是收集全局的情况并向直江老师汇报。



「漂亮。答对一半绫小路先生」



「一半?」



「对。我的任务有两个。其中一个正如绫小路先生所说的那样。而另一个则是辅助执行人才育成计划的政治家」



「辅助?」



「我可是很强力的辅助呢。不过看来绫小路先生并不感到高兴」



辅助说得好听,我失败时的处理工作也一并兼任了吧。



「真是无法理解啊。我不认为和我年龄差不多的你能得到如此重用」



「确实从政治的世界来看我和绫小路先生都还过于年轻。但是,作为政治家的辅助,只要足够优秀就算年轻也会被重用。嘛,虽然我的委托人也不光是政治家」



完全不打算隐藏自己优秀的月城。



应该也不是自我意识过剩吧。能看到他通过实绩获得的自信。



「在委托你工作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



「什么事呢」



我拿出今早的报纸并指向角落的一个报道。



「茨城县的大洗町。听说在这里的港口发现了一具尸体」



「没什么稀奇的吧。在日本全国,人是以秒为单位发生死亡的情况」



「我知道这个男人,一个记者。这个男人是一匹孤狼,是政界,尤其是市民党的黑子。曾经多次向直江老师提出要进行取材」



「然后呢?和现在的话题有关系吗?」



「是你干的吗,月城」



「问的还真直接呢,绫小路先生。你认为我会回答yes?」



「那种事情都无所谓。我想知道的是,我和你在料理店见面的那次,这个男人是否有跟踪直江老师」



月城的神色毫无变化,低头看了眼报纸。



「这个人想写直江老师的绯闻,有家室还和年轻女性一起之类的。这样一来市民党的印象降低无可避免」



果然如此。这个男人,之所以那天在料理店和直江老师一起行动就是为了这个。故意给直江老师准备女人,就是为了吊出跟踪的记者并将之处理。



当然他不可能在眼前承认…



我紧紧地握住拳头敲打桌子。



「看来不是因为恐惧。哦呀…竟然是愤怒,吗」



月城饶有兴趣地分析着我的行动如此说道。



确实这个话题一般接着的会是恐怖、畏惧、颤抖。



眼前这个诡异的男人有因为工作而处理掉一个人的可能性。



但我并没有对月城抱有什么恐惧。



「为什么没有把这份工作交给自己——从那产生的愤怒,是吗」



只要给我一声命令,我有自信比这个男人处理的更漂亮。



「至少我不会做出让尸体被发现这么蠢的事」



「你的交友圈我有所了解。听说你和大场组的关系不错,绫小路先生」



对于我的事情如同理所当然的一样清楚,吗。



「那你早就该知道我不会对你产生恐惧吧」



「大场组虽不是一个很大的组织,但却恶名远扬。你为了和他们建筑友好的关系必然下了不少功夫,这我明白。但尸体如果不被发现那就不算是尸体了。只是普通的失踪,不足以让跟在直江老师身后的老鼠们吓破胆」



也就是说并不是隐藏失败,而是故意暴露尸体。



那个记者的死跟月城是否有关已经无所谓了。



如果我在这抓住他的衣领也起不到任何威胁的作用吧。



上述想法在我脑海里产生的同时,这家伙的战略就已经起作用了。



「我理解您的想法,但这也是直江老师非常看重这个人才育成计划的证据。既然已经决定提拔你,就不能让你为了消除区区一个记者就冒险。然后就算这次事件出了什么问题,也会有随便一个不知名的人来顶罪」



这个男人很危险,但实力很强。而且他对很多事情都有所掌握,这样谈起来也快。



如果连面前的这个男人都无法驾驭,想达到更高的层次就更是无稽之谈。



「有很多让人不爽的地方,可我也没有选择了」



「这就是正解,应该抛开私情考虑问题」



继续杂谈也只是浪费时间。



就让我进入正题吧。



「到刚才为止我都在面试新研究所的职员。虽然在一定程度上我有确保人材的门路,但还是缺少决定性的一手。再次寻找需要花费太多时间」



「也就是说,想拜托我准备人材?而且要尽快」



「如果你有线索的话。但我需要的不是半吊子的战力」



「不用担心,我知道可以满足绫小路先生需求的实力者」



「哦?」



「不过光这样可还不能介绍。你应该懂吧?」



这个世界大部分的事情都建立在生意之上。



是喜欢还是讨厌对方,关系有多深都意义不大。



「我懂。要多少?」



支付代价就能获得想要的产品,对此我没什么不满。



「当然通常情况下用金钱来解决是最好的,但我也有我的准则。对于有成为客户可能性的人,我都是希望可以静下心来好好聊聊,现在可以当场进行面谈吗?」



「还真是有趣。直到刚才我还是给人面试的一方,现在要被人面试了」



简直是开玩笑。但为了一点时间和面子而放弃这个机会就太蠢了。



「我知道了,随便你吧」



这里就陪月城玩玩吧,我也正好趁此机会确认一下他能不能用。



「非常感谢」



月城拿出了一个淡蓝色的透明文件夹,从其中取出了几张纸。



「绫小路笃臣,年龄31岁,男性。出身于熊本县阿苏市,最终学历是高中——」



「稍等一下。有必要那么根本的地方开始面谈吗?」



「这是重要的事情」



看起来不像是开玩笑,但他的那张笑脸看着让人想吐。



「我和你是对等的。不,也许算不上对等。上下关系要怎么决定,一切都是自由,你来决定就可以。你在心里对我有什么怨言也不用客气但说无妨」



这家伙总是在笑着,根本看不出他是不是认真的。



不过在我的心中已经做出了判断。



性格上看起来不一样但又很相似。



「虽然我之前也不算在客气,考虑到你身后的直江老师还是有所保留了。接下来我就真的不客气了」



「这样才更好」



月城又露出微笑继续说道。



「我把能追溯到的经历都追了一遍。你的人生完全不是简单模式,你度过了一个贫困的幼年和少年时代」



看来他和我儿童时代、学生时代的人有过接触。



「对于你的家庭构成我也调查了一下。双亲将幼小的你丢弃后人间蒸发,是父亲一方的祖父母把你养大的」



从他的语气来看,随便说谎会起到反效果吧。



「没有父母、没有钱、也没有个像样的家。我的人生就是这样」



「没有像样的家?你是在什么样的地方住的?」



「我住在周围的大人们管理农具的小屋里。屋顶是铁皮板,既没有通电也没有煤气。洗澡是用炉子烧好水倒进木桶里,一周能洗个一到两次」



完全不是能值得炫耀的过去,不如说从别人角度来看是我在自虐吧。



但我并没有对过去感到悲观。



不如说正是因为有这种过去才驱使我决意要爬上去。



「在我上中学的时候祖父因病离世了。这也成了我的一个转机。因为获得了一些保险金,祖母和我才能买下附近的一间破旧的民宅搬过去」



这样的民宅对于其他人来说也不是个想住的地方吧。



可我现在还记得,当时我就像是得到了一座城堡似的开心。



「祖母还在世吗?」



「不在了。我记得她差不多在我二十岁的时候死了。大概吧」



「还真是随便呢」



「我没看到她死的样子,那种事情我也不感兴趣。我为我自己而活就已经拼尽全力了」



有一个远房又远房的亲戚曾经给我打过一次电话,但我并没有参加葬礼。只交了最低限度的费用,全部交由他们处理了。



包括祖父的墓在哪里,遗骨在哪里我也不知道。



「那么拼命地把你养大,临终却很空虚啊」



「拼命,拼命啊。到底是怎么样呢」



当然我明白养一个孩子是有困难,在此之上我是这么认为的。



「临终很空虚这点是事实吧。辛苦养大的儿子结果抛下孩子自己消失了,而留下来的孙子又没有帮助自己。几十年都过着穷困的日子,完全没有享受过奢侈」



如果我过着祖母的生活,肯定会评价那简直就是活地狱吧。



「所以现在客观看一下那个状况,你觉得怎么样?心有痛吗?」



「不会啊?跟当时没有任何区别。不如说在那之上。祖母自己走着败犬的人生,然后作为败犬死去了。明明至少舍弃掉我,好好利用祖父留下的保险金,还能过着稍微好一点的人生」



我可完全没有过那种凄惨人生的打算。



不过作为身边的反面教材,她确实起到了作用。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以政治家为目标?」



「最开始是在牛郎时期,听来店里的女人提到的。政治家不光有钱还有权力」



实际上,去夜总会游玩的议员不少。



用国民的税收豪游,对他们感到羡慕是我的动机来源。



「25岁首次出山,以绝望性的票数惨败,供托金也被没收」



月城朗读着调查到的我的个人信息。



「27岁在众议院解散的同时再次出山,因获得直江老师的青睐,得到支持并首次当选。看来你这两年间学了不少关于政治的东西」



「我承认那是我人生中最拼命的时候。从原牛郎的人脉利用女人向直江老师示好。当然也不可能因此就获得认可。我的自负,是我接近执拗一般的接触和热情。再加上野心才得到老师的认可」



本以为月城会继续刨根究底地问下去,但他只是满足地点了点头。



「感谢你的详细解说」



月城合上文件夹面向我。



「可以了。我认可你是我的客户」



月城这样说道,又拿出了一个新的文件夹。



「等一下。只是这种程度你就认可我是客户了?」



「虽然也有认识不足的一面,但那并不重要。优秀的头脑和肉体都有足够的替代。最重要的是你的「想法」。无法隐藏的染上邪恶的野心,我判断这是成为政治家非常优秀的素质」



我将视线移向面前的文件夹。



「这些应该是足以满足你需求的优秀人员」



看来月城已经看穿我需要研究员并会向他联络了。



不,也有可能是直江老师在幕后做的备案吧。



「多少钱?」



「这次就不用了。将来能回报更多就最好不过了。你未来说不定能成为一个大人物。这也是我接手此事最大的理由」



「别让我发笑了。你已经对几个政治家说过同样的话了。你以为这种社交辞令我会全盘接收吗?」



嘴上说着是因为个人素质而认可,其实也只是看背景才协助的。



「那当然不可能是一两个」



月城轻易地承认了,然后站了起来。



「在政治的世界里,素质越优秀越容易增加敌人。枪打出头鸟,政治生命也就此被剥夺。你内心的恶与野心,也只会被更强大的力量压倒吧」



「我不会老老实实坐以待毙」



「确实如此吧。如果你遇到自己要被杀的情况,会毫不犹豫地选择跟对手同归于尽。这样的人一般都会顽强的生存下来吧」



在政治的世界初出茅庐的我,没有直江老师作后盾根本什么都做不了。



我与月城走出事务所,这时有个身穿白衣的年轻男人向我走来。



「他是你要寻找的人物。我事先指示他在这个时间来」



「你最开始就是这么打算的啊」



「当然,面谈不合格的话,我就不会让他和你见面了」



月城这样说道并向我行了一礼,离开了事务所。



新增加一人的面试时间。



履历书上写着「铃悬锻冶」这个稍微有点少见的名字。



「您好」



「请坐」



虽然是月城和直江老师一边准备的人才,但也不能大意。



对于这些要采用的人才,一定要详细地提问,检查有没有问题。



进入室内的这个名叫铃悬的男人,给人的印象是长满胡子的中年大叔,但其实是比我还年轻的29岁。作为东大首席毕业后前往美国,却没有什么大的实绩。



也就是说他只是那种头脑好但没什么头衔的人,不明白为什么月城会推荐这样的人。



「履历书上还真是一大片空白,你在海外都做了什么?」



「做了些我想做的事情」



「…想做的事情是指?」



「嘛,各种各样的」



「这样我可听不懂。说具体些」



「观察人类」



连敬语都不会用,还好我今天见了不少这样的人。



今天算是知道了相比于半吊子的敬语,普通说话还能让人觉得稍微舒服点。



「那么告诉我,你为什么想来参加面试?」



「听说薪水不错。留在海外需要不少钱」



「跟日本相比海外的物价确实挺高的,这也难怪」



有能力的话本想当场录用,但看了这个男人的态度我觉得是件难事。



「我想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



「在那之前,你别再用这让人听着难受的敬语了。你像看虫子一样看我都无所谓,但如果你是真心想来工作,我需要知道你的本性」



「…原来如此。那倒是可以,但最终结果不会只剩下让我打包走人吗?」



既然是对方的要求,那我也没必要披着人类的皮了。



直坐的姿势稍微放送,翘起脚来。



「目前的情况是不采用,铃悬。虽然从名校首席毕业值得评价,但那之后你什么都没留下」



「因为没有给我准备可以留下什么的舞台」



他这样回答并继续说道。



「我没有追求名声和头衔。但我想解明人类的运行机制。我认为这项计划的人才育成方针是可以解决疑问的最好机会」



「不追求头衔是吗。你如果留下了我们所期待的成果,便可以获得在台前无法得到的报酬。白屋计划成功的话,追求名誉也可以做到吧」



我将关于白屋的资料递过去,他马上开始翻看。



需要在面前摆放足够的胡萝卜,他们才能完全发挥才能吧。本来我是这么想的,但研究者这类人还真是让人搞不懂。



铃悬立马像孩子一样闪耀着目光,确认设施的设备和环境,然后又自顾自地说出了自己的希望与理想。



7



几天后,我动身来到整修完成的白屋,考察周围的印象并烦恼着其他教育者的人选。这时鸭川向我走来。



「辛苦了绫小路先生。关键的孩子们那边,进展还顺利吗?」



「不顺利的话计划根本就不可能开始吧,已经差不多完成了」



「哦哦,真不愧是…当,当然怎么操作的不用告诉我。啊,那个,我还不想被抓」



聚集孩子的手段我还没有向鸭川说明。



那是利用大场组,通过黑商用非合法的手段来入手新生儿。



但这有很高的风险。为此,迟早也要切换到堂堂正正获得新生儿的模式。



虽然还是构思阶段,不久的将来我准备设立一个主页,面向因为各种原因没办法养育孩子的父母,这样就有一个孩子的接收点了。



本来如果能在出产前就能搭上线是最理想的。光是出产,就有很多女人因为各种原因无法依赖政府获得津贴。悄悄生下然后弄死的案例也不在少数。当然,理论上虽然是可能的,但风险也很大。肚子里有孩子也不代表就能真正的意义上成为母亲。反之觉得自己生不下来,生下来也养不了,可在见到孩子的瞬间突然就成为母亲的情况也不是少数。



而且万一出现死亡事故又该怎么办。如果有人控诉要还回孩子,有可能会暴露在背后的白屋。这是必须要避免的。



暴露的话可不只是直江老师名誉受损这么简单。



所以需要在其他地方出产,在不用背负责任的情况下,从那些无法成为母亲的人手中接管孩子。



主页上写很多漂亮话,摆上各种伪善的话语是最好的吧。



【不要剥夺一个生命】【匿名接收婴儿】【帮助生活穷困人士】【养父母制度的机构】等等,让对方觉得自己和孩子的将来都会受到保证。



对于来医院的母亲,一定要进行面对面交谈。不问姓名和住址,只让她们自由说出无法养育孩子的理由。如果单纯是那种不能在明面上生下来的孩子,可能会顺利地同意交给新的养父母吧。如果是贫困的人可以适当地给予一些金钱。对于不得已把孩子交给医院的人,必须要设定一个星期的冷静期。因为肯定会有那种到了第二天突然对抛弃孩子感到后悔的人。



就这样把不被认知的孩子们聚集起来送到白屋。



万一存在那种说过了两三年把孩子还回来也没关系的人。为了应对这种情况,把和每个母亲的联系都以名字的方式保存下来。



当然,交给养父母,却还说要还回来的,那种道理根本就不可能通用。



既然我们这边在做非合法的事情,就绝对要避免事情闹大。



从上面这些点来说,处理孩子这种商品是非常仔细且困难的。



「要说问题的话,最重要的是孩子的医疗」



「医疗…吗?」



「孩子很弱小。任何一点小事都有可能造成身体不适。但既然不方便送去医院,那可以治疗疾病的医生对于白屋来说就是必不可少的」



当然医生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



有几个条件:被剥夺了医师证的人,思维灵活的人,年龄要尽量高却又不能太高,如果情况所需能重新获得医师证的人,缺钱且不想在明面上工作的人。



「这个…都是很困难的条件啊。都不是什么干净的…」



「会这么想也没办法。但日本全国熙熙攘攘的人,想找的话总会出现那么几个拥有特殊经历的。我在寻找过程中,就从鸟取的深山里发现一名原医生。有着因为交通事故让骑着二人摩托的大学生死亡的经历」



事故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这个人是加班到深夜回家的时候,因为睡意没有抓住和直行摩托的距离感,就那样右转发生了碰撞。即便立刻呼叫警察和救护车,可还是没有得救。而且运气不好的是被撞飞的是当地有名的地主家的孩子,他为了躲避人们的目光不断换地方。



「那起事件已经过了10年。虽然可以再取回医师证,但他却整天饮酒度日」



「那,那样的人…能找到当然是好消息,不过也让人担心吧?」



「他原本就是喜欢排场,挥金如土的人。就看中他这点」



最低要求一人,最好能再有第二个。



必须确保能做好孩子们健康管理的医生。



8



就这样3个月后。孩子们也准备齐全,终于到了开始的时候。



在最后关头,关于教育方面需要跟教育者们再进行协商。



只带了一点手提行李,住在白屋的研究者们集合到研究室进行讨论。



石田、宗谷、铃悬、田渊四名都身着白衣落座。



「接下来由你们4位,负责白屋1期生的教育。虽然直接见面这是第一次,但在网络会议上已经有过多次议论了。我认为你们配合应该不存在问题吧」



「等一下。确实我们已经谈过很多次了,但我们的方向性和方针完全不同。这样叫我们怎么配合」



年长者的宗谷首先表现出了强烈的意志。



石田和铃悬则是毫无动作,脸上自信地摆出一副自己的主义主张没错的表情。因为之前的网络会议也是同样的情况,我并没有感到惊讶。



就算是继续不断地讨论方向性,这群人的道路也不会相交。



「如果我说要更改主张服从命令的话会怎么样?」



「我做不到。那种情况的话请让我退出」



石田马上这样回答道。



「我也是,我是为了在这里进行理想的教育而来的。如果做不到的话那我就没有工作的想法了」



铃悬也是一样,头脑里完全没有忍让的想法。



「对绫小路先生用这种失礼的态度算是怎么回事?我可是知道在准备阶段你们已经拿了相应的一笔钱了」



说失礼的态度那确实如此,教育方面完全外行的鸭川也忍不住要插嘴。但我让鸭川打住。



「我说的话让你们产生困惑了吧,不要把结论下得太早」



现在准备好的,立刻能使用的孩子总共有15名。



我将写有孩子们姓名、性别、生日的名片纸盖上。



然后随便洗了一下牌放在桌子上。



「石田、铃悬、宗谷,你们随机抽五张。那就是你们要各自负责教育的孩子。白屋1期生就分成3个小组分别进行养成,你们要在一定期间内进行教育。我已经跟田渊事先说过了,就由他来平等监视你们」



田渊点了下头,视线看向3人。



「原来如此啊,好主意。既然价值观不合,这就是唯一的选项了」



我所得出的结论,就是让3人自由竞争。



理念和信条都不同的3个天才,一开始就让他们配合确实是天方夜谭。



「但不可能一直持续下去。养成时间是3年。也就是说当孩子们都到3岁的时候进行综合测试,教出成绩最好的一方就是正式的领导者」



谁都没觉得自己会输,没有不安要素。



石田满意地点头,伸手准备抽牌,我瞪着他抓住了他的手腕。



「什,什么意思?」



「说好了啊?输了之后谁敢说什么因为孩子的素质不同,所以不服从决定之类的话,这三年的薪水会当成违约金消失。而且不光是社会的明面还是暗面都会失去立场。你们可千万别忘了这件事」



石田听到我说的话,咽了下口水。



「剩下的两个人也听到吧」



「我没有异议」



宗谷虽然本来就接受,但再次印入脑海了吧。



但只有铃悬脸色不太好。



「有什么不满现在赶紧说」



「好的。我是在思考听从领导指示这部分。我不认为自己会输,但我也想知道跟在我身后人的动向。对于主义和主张完全不同的领导难道要盲目地跟从吗?那样的话,我不准备接受」



「如果对什么事情都回答yes,就不需要天才了。像你们这样个性鲜明的3人强行整合成1个完全没好处。领导虽然有最终决定权,可教育方针有异议的话,就要讨论到底。田渊也是为此存在的」



「就像是执政党和在野党呢」



像是感到佩服,鸭川说了一句符合政治家身份的发言。



「…我明白了」



石田也取回平静,但眼神里还是能看到自信。



虽然计划会有所推迟,但这是最好的选项了吧。



只有第1期是用3年分3个组进行育成,然后决定领导后再统一。



耗费金钱也降低效率,不过要把教育者整合起来这是必要的措施。



然后再重新制作新的教育方针,以年为单位育成新的期生。



途中可能会出现修改计划的情况,但这是现在最好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