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豹子爵的高塔(2 / 2)
「而且,多维尔子爵『讨厌人类』呢。」
「啊,真的吗?那我自己一个人去比较好吧……」
「哎!?」
尤妮丝也背起了背包,哒哒哒地跟了上来。
「我也要去~」
「不用了啦……你还要去做生意吧?」
「可是,我认识英格丽特喔。有时我会卖布匹或是其他东西给她喔。」
「这种事你要早点说啊!我要是知道你们认识的话,在让瑞秋去调查前,我就会先问你了啊!?」
「那你现在要问吗?」
「有什么派得上用场的情报吗?」
「唔……英格丽特是个大美人,而且很帅气喔~!」
「……是喔。看来我派瑞秋去调查是明智的判断,还有,你就去做你的生意吧。」
「为什么~!?有我在的话会比较容易被接见喔!对吧!?对吧!?」
她的兔耳朵剧烈地摇动着。
「我还知道要怎么去喔!就在中央地区的外缘那里~」
「这样啊……毕竟她是贵族嘛,不可能会把宅邸盖在城市西方的那种地方啊,这边的贵族都住在中央地区啊。」
法德拉市有三道城墙。
最外侧的城墙是在《人魔战争》时,为了防御外敌、守护城市而建造的。
第二道墙是过去外墙的遗迹,有些部分因为强力魔术而有所损毁。
第三道内墙是为了守护领主和贵族们所居住的地区。与其说是防御外敌,不如说是防范窃贼。如果是我这身装扮,想进到城墙内可能要花费好一番工夫吧。
「唉……我明白了。那就麻烦你带路吧。」
「好耶~!」
尤妮丝像是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般,高兴得跳了起来。
瑞秋和南娜都不禁咯咯地笑出声来。
法德拉市,中央地区——
或许是托了瑞秋和尤妮丝的福,经过内墙的大门时,完全没有被叫住,一路畅行无阻。
内墙大约有三层楼高。
林立的建筑物大部分是由砖瓦砌成的。
所谓的砖瓦是将一块一块的黏土揉一揉,再经过高温煅烧所制成的,必须由专业工匠耗费时间制作,是一种高级建材。
也就是说,这附近都是高级建筑物。
道路上也有几名警卫兵。
居住在这里的人大多是贵族或大富豪。
英格丽特·多维尔子爵的宅邸位于中央地区的西侧边缘。
这是一栋三层楼高的大豪宅。
瑞秋和尤妮丝表明来意后,对方让我们进入中庭。
中庭里耸立着一座塔。
虽然建材使用的是砖瓦,但不知道是配色还是配置的关系,让塔看起来就像是一棵大树。
螺旋状的楼梯环绕着大树的树干而上。
塔的前方。
楼梯的入口处站着一名豹人族男人。
普通的豹人族虽然拥有豹耳和尾巴,但他却罕见地连脸都像豹。
他穿着管家的服装,看见我们的身影后,深深地一鞠躬。
「英格丽特大人已恭候诸位多时,请上楼。」
他催促我们上楼。
——不会是要爬这个楼梯吧。
我抬头仰望着高塔,已经感到有些疲惫。
瑞秋也露出相同的表情。
只有尤妮丝似乎已经习以为常,蹦蹦跳跳地爬上了楼梯。
†
多维尔塔的最上层。
拜访南娜的店铺时是在早餐过后,但现在已经是午后时分,这还真是让我们爬了好长一段时间的楼梯啊。
放眼望去,《湖西》的土地一览无遗。
汇流至塞普里亚湖的河川、遍布西方的食人森林等等。
也能隐约看见搭建在河川上的石头桥,那正是乌尔克桥头堡。原本是战争时期用来守护城市的要塞,现在则作为通关口。可以禁止可疑人士的通行,也是征收过路费的地方。
我们打开门,走进最上层的房内,这里是一间圆形的房间。
地上铺着混合红、白、绿三色的长毛地毯,天花板垂吊着豪华的水晶吊灯和配色鲜艳的布疋。
墙上也垂挂着色彩鲜艳的布疋,遮住了砖瓦,四面八方都有圆形的窗户。
房间的正中央有一张足以坐得下约十人的大圆桌。
英格丽特·多维尔凝望着我们,她坐在房间最深处的单人沙发上。
她是豹人族。
长着豹耳和尾巴。
一头及腰的长发宛如摇曳的火焰般亦橘亦红,她的眼眸也散发着相同的色泽。
身穿带有蕾丝的礼服,从肩膀到手臂的布料呈半透明的材质,若隐若现的感觉比起直接裸露肌肤更加蛊惑人心。
胸前的衣襟大大地敞开,强调着她的傲人双峰所形成的乳沟。
裙子开着高衩,随着身体的曲线一路延伸到腰际上的侧腹部。
真是让人不知道视线该往哪里摆的装扮,瑞秋不禁倒抽了一口气,双颊微微泛红。
多维尔朝着率先踏入房里的尤妮丝露出笑容。
「喔,好久不见!生意还兴隆吗?」
「嗯!当初背了一○○万F欠款的时候,还以为要完蛋了呢~可是约尔和瑞秋帮助了我喔~!」
「这样啊,真是刺激的人生呢!这不是挺有趣的吗!」
她频频点头。
接着,那双火红色的眼眸望向了瑞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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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这不是皇家骑士吗?居然造访我的宅邸,还真是稀奇呢!」
「承蒙召见不胜荣幸,在下是瑞秋·爱默生。」
「呵呵呵……这么拘谨的礼仪我在社交界已经受得够多了喔。那么,找我有何贵干?难道又是来要我让出土地的吗?」
「呃,没那回事……啊……这么说好像也不太对?总、总之,我今天来拜访,是为了替这个人带路的!」
她把话锋转到了我身上。
多维尔锐利的目光射了过来。
虽然她的脸上浮现着笑意,但眼神仿佛早已看透人心。
——那么,她会怎么评价我这个人呢?
事情变得有趣了起来。
多维尔子爵露出虎牙笑着说道:
「看来找我有事的人似乎是你呢?」
「是啊……叫我约尔就可以了。」
她的嘴角上扬。
「喔?连表面上的敬意也不表示一下吗……喔?」
「你不是不喜欢那种拘谨的说话方式吗?」
「呵呵呵……一点也没错!不过,你倒是挺有胆量的嘛!」
「我就当作你是在夸奖我吧。我带来了一件有趣的事情,你可能会有兴趣,你愿意听看看吗?」
多维尔举起单手,阻止我继续说下去。
「你接下来要说的话,长到需要端杯茶出来慢慢细说吗?还是一下子就会被我扫出房门呢?」
我耸了耸肩说:
「茶就不用了,但这件事说不定也要说很久,如果你能马上掌握情况,或许就能省去说明的时间了。」
「行,先坐下吧。」
我照着多维尔所说的,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瑞秋和尤妮丝也分别坐在我的两旁。
这样的动作仿佛是种信号,矮人族和格拉斯沃卡族的女仆将茶杯摆到了桌上。
白瓷制的容器里荡漾着淡红色的液体。
我皱起眉头。
「红茶吗?而且,这个香味……是上等的茶叶吧?我们可不是来这里喝下午茶的啊。」
「呵呵呵……单凭香味就分辨得出是好货,请你喝也算是有价值了。」
就这样开始畅谈红茶的话题也不是办法。
我决定继续往下说:
「你知道南娜的工商协会现在的状况吗?」
「她们本来以别宫为目的买下了《湖东》的土地,却因为绿贝希摩斯突然出现而伤透了脑筋吧?看来是被修葛特那小子给摆了一道啊,别宫八九不离十会建设在《湖南》吧。」
「看来你已经掌握了大部分的情报,不过,有一点你搞错了。」
「喔!我也有会弄错的地方吗?」
虽然多维尔的脸上挂着笑容,看起来却像是笑里藏刀。
瑞秋绷紧了神经。
尤妮丝则是继续喝着红茶。
我也轻啜一口红茶,在口中四溢的香气和甘甜,让我短暂地沉醉其中。
我吐了一口气后,继续说道:
「修葛特的《湖南》还没正式被选定为别宫的建造地,在确切结果出炉以前还需要一段时间。」
「即使现在没有其他的候补地?」
《湖东》行不通,《湖西》不参与竞争,《湖北》已经有法德拉市了。
如此一来,几乎可以笃定是《湖南》了吧。
「没错,虽然几乎可以确定结果,但王都那群人是不会这么快做出决定的……不过,如果只是坐以待毙,这个结果就不会有任何变卦了。」
「你是想叫我想点办法吗?难道是要我采取行动?让我把《湖西》拿去竞争别宫的候补地?」
「我才不会拜托你做那种毫无意义的事呢。就算别宫真的建造在你的土地上,或许会对修葛特造成损失,但南娜她们二○亿F的欠款也不会就此一笔勾销。」
「喔……这样的话,虽然我觉得不太可能啦,该不会……是要劝我卖掉《湖西》的土地吧?如果有哪种蠢蛋敢说出这样的话,我绝对会好好地教训他,让他这辈子不敢再踏进法德拉市半步喔?」
多维尔眯起了双眼。
她的气势所产生的压迫感告诉我,我的人头会不会落地,端看我的回答而定。
来到这里之前,提出相同方案的瑞秋担忧地望着我。
尤妮丝也紧张了起来。
我用红茶润了润喉咙后,开口说道:
「是啊!我就是来说服你把土地拿出来卖的。」
「小鬼,你找死吗?」
「不过,买家不是我也不是南娜,你明白吗?」
「……慢着,你这番话倒是有些奇妙,详细说来听听吧。」
她终于愿意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我要先告诉你,假如你没有接受我的提议,对你也会造成损失。」
「只是因为别宫建造在修葛特的《湖南》上?」
「他会得到更大的权利,若那股『厌恶亚人』的势力增长庞大,你真的认为你能够置身事外吗?」
「哼……你以为我会像个不经世事的毛头小子一样,受你搧风点火吗!?」
「那家伙利用绿贝希摩斯进行诈欺,虽然还不清楚他是有意图地让绿贝希摩斯出现,还是事先预测到绿贝希摩斯会出现在那里……但如果你还是不认为这整件事有鬼,那你也迟钝得太不像话了吧?」
「哼……」
直到刚才脸上都挂着笑容的多维尔,一脸无趣地用鼻子冷哼了一声。
但她不打算否定自己感到震惊吗?
「势力增大的修葛特应该也会开始打压你吧。到时候,有无别宫的权利就会造成巨大的差距。不管怎么想,未来都不会多美好,光是这点就足以称得上是巨大的损失了……再加上……南娜她们会破产。」
「嗯。」
「其实你跟南娜关系还不错吧?」
尤妮丝睁大了双眼。
「哎~!?我从来没听说过南娜跟英格丽特很要好呀~!?」
「以南娜的立场来说,除了买下《湖西》尽力争取别宫的建造之外,别无他法。她却没有尝试和你接触。面对自己即将破产或者被石化的情况下,她居然还说『把你卷进来会给你添麻烦』,这是哪门子的理由啊。」
「啊,好像是呢?」
尤妮丝陷入沉思。
瑞秋也钦佩地点了点头,看来她似乎单纯地相信了南娜的借口。
「我是不可能让出《湖西》的……南娜也很清楚原因。」
「呼……」多维尔叹了一口气后起身。
她走到了窗户旁。
从窗户可以环视整个法德拉市的南部地区,南娜的店也在其中吧。
多维尔呢喃道:
「……要是能帮得上忙的话,我早就帮了。」
「让出《湖西》就会失去权利,不过,似乎不只是金钱的问题吧?」
「我不否认,但你不要再深入探究了。」
「《人魔战争》的时候,许多亚人作为军人活跃于战场上。战争结束后……大多数的人改当冒险者展开旅程,前往旧魔王领地。不过,有些人年事已高,也有些人厌倦了战斗。居住在城市里需要支付高额的房租,但亚人想要就业不是件容易的事。尽管如此,如果退役军人在城市外围建立村落,想必领主和国家都不会有什么好脸色吧?」
「……恐怕会下令解散村落吧……过去他们确实也如此下令了。」
「但是,年迈的亚人们若想以极少的人数共同生活,城墙外的危险仍然太多,毕竟不能小看野兽,而魔兽虽然减少了,但还是会出没。」
「小子,我说过了不要深入探究。」
「……这不禁会让人想象,或许在某个地方存在着亚人的《桃花源》吧?」
「哎!?」瑞秋发出了惊讶的声音。
尤妮丝则是因为不懂话中的含意而歪着头。
多维尔冷哼了一声。
「你想要威胁我吗?没有用的,纵使皇家骑士要来调查,我也不会让他们踏进我的领地半步。」
也就是说,这就是多维尔坚持不卖掉《湖西》的理由。
她在那块土地上藏匿了许多追求和平的亚人。
我耸了耸肩。
「你啊……其实是想要帮助南娜的,但又无法放弃『湖西』那块地。既然如此,你就只能接受我的提议了吧?」
「什么?」
「我说过了吧?修葛特近乎偏执地厌恶亚人,甚至利用绿贝希摩斯来进行诈欺……如果像他那样的家伙增长了势力……你也会被打压的。到最后,你什么都守护不了。」
「你的意思是你有办法吗?」
「有啊。这个办法不仅可以帮助南娜,守护《湖西》,还能够防止修葛特增强势力,前提是你必须要协助我。」
多维尔陷入沉思。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
瑞秋和尤妮丝都默默地等待着。
我将冷掉的红茶一饮而尽。
多维尔带着严肃的神情凝视着我。
「你刚才有说要把《湖西》『拿出来卖』吧?这应该不是情势所逼而随口胡诌的吧?明明嘴巴上说要守护《湖西》,这不是很矛盾吗?给我解释清楚!」
我闭起左眼。
「喂喂喂,我确实是说了要『拿出来卖』,但我可没有说是要『卖掉』喔?」
「这样啊……原来如此……唔……是这么一回事吗……」
多维尔回到座位上,双手一拍。
稍微迟了一点的午餐这才端上桌。
当我和多维尔完成协议走下高塔时,天色已经黑到连脚步都会踩不稳。
今天明明是工作日,瑞秋却一整天都跟着我。她一面缩着身体嘟囔着「要被骂了」,一面回到了骑士团的执勤室。
尤妮丝也边打着哈欠回到了自己的家。
我则是在回旅舍之前,绕到了南娜的店。
她的房间还是老样子,矮桌上摆着美味的咖啡。
虽然多维尔的红茶是极品,不过在夜晚享用的咖啡也很棒。
我一手拿着马克杯,开口说道:
「我已经和多维尔子爵聊过了,你们果然认识呢。」
「南娜以前曾经是冒险者喔。当时,我和英格丽特共同组了好长一段时间的队伍呢。」
「你们那个世代刚好是《人魔战争》最激烈的时期吧?」
「是不是最激烈的还很难说……不过,在勇者大人出现前的几年,牺牲者多不胜数,确实是一段很难熬的时期呢。」
「这样啊……」
当然,我并不知道少了勇者的战争前线是什么情况。
我也没有体会过那种壮烈牺牲的感觉。
「大约是在四年前吧?我们的队伍解散了,南娜当时和身为队长的丈夫结婚,并开了自己的商店。」
「多维尔则是因为接手了《西侧一带》而跃升成贵族吧。」
「是呀~」
「为了守护当年一同并肩作战的亚人们,即使旧友面临破产危机也不能让出土地。而你也不想让多维尔为难,所以才没有去拜托她把《湖西》转售给你……对吧?」
「那也是原因之一啦~不过,追根究底,也不可能拿《湖西》去争取别宫的建造机会吧?就算现在再怎么和平,《湖西》也比其他地区要来得危险多了喔。」
「嗯,这一点『常识』……总是会有办法的啦。」
「哎呀……」
我决定除了必要的事以外绝口不提。
虽然我没有迟钝到会被人窃听我们的对话,但计划的内容说得愈多,反而愈有可能让她有所顾虑或是感到不安,到时候就麻烦了。
只告诉她采取行动时的必要情报还比较实际。
「接下来,就是扑灭怪物了,我们差不多要开始设局了。南娜,你准备好酒宴〈派对〉的场地了吗?」
「当然,就算明天傍晚就要举行也没有问题。」
「真不愧是工商协会的会长。我已经寄了邀请函给某个人,如果他三天左右抵达王都……来到这里大概是六天后,虽然这时间也是抓得很勉强啦。」
「我们要等的人是谁呢?」
「特别来宾呀。」
南娜露出笑容。
「哎呀,你打算要做什么呢?南娜都期待起来了呢。」
「派对呀,只是要办一个盛大又欢乐的派对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