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紧张。

  陈晓晨看他的手捏着黑笔，在手心慢慢的转了一圈，然后吐出两个字，“杜襄……”

  陈晓晨噢了一声，已经不用他说下去了，如果这个时候是高卉卉，一定不会轻易的就放过了徐言，可是徐言运气好，碰上的是老实人陈晓晨，她就说，“香香最近都请假没有来……”她犹豫了下，又抿了抿唇，“好像是生病了。”

  徐言的眼皮跳了跳，他轻声说了句“谢谢”。然后就埋头下去看书了，等陈晓晨转过去了，他的笔在他指尖又慢慢的转了一圈。

  冬天的天总是黑的很快，五班的老师爱拖堂，等出校门的时候天都已经差不多黑下去了。徐言步子很快，他心不在焉的往前走，然后却觉得周围突然有一种异样的熟悉感，转头一看发现，他竟然是不知不觉走到了杜襄家楼下。

  徐言心口一跳，转身就要走了。突然被人叫住，那人的声音透了点犹豫和不敢相信，“徐言？”

  徐言转过去，看杜襄拎着两袋垃圾，穿了居家的大棉袄站在楼道口，她的头发扎成了一个小揪，此时正微微歪头看他。

  杜襄把垃圾扔了就和徐言在小区的花坛边上坐了下来，“你怎么会来这儿啊？”

  徐言不说话。

  杜襄声音带了点笑意，“不会是担心我，刻意来找我的吧？”见徐言没什么反应她很快情绪就低落下去，“好啦我知道不可能的……”

  徐言转头看她，路灯下头她的脸昏暗不明，眼下青色一片，连嘴唇也是泛白，她看去虽然不像是病的那么严重的样子，可是好像真的憔悴了不少。

  他移开眼，“生病了？”

  杜襄啊了一声，她的手插在棉衣的大口袋里，脚翘了翘，语气有些随意，“嗯。”

  骗人。她又在瞎说。

  杜襄接着说，“好严重，所以就去不了学校了。”

  徐言安静的听着，杜襄似乎也没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回音，只是顾自己说下去，“好累，每天都特别特别的累，无时无刻都在想要么就算了，放弃算了，可是又知道不可以，我不知道我在轴什么，明明我就是一条咸鱼。”徐言眉心动了动转过去就要说话，却看到她低着头，似乎有水光在空中划过，他看不真切，可是当下就愣住了。

  她似乎是要证实他看的没错似得，说话的声音带了鼻音，“有时候我在想，为什么是我啊，我做错了什么呢？老天爷就这么想让遭受这些苦吗？”

  徐言抿了抿唇，试图伸手去拍拍她的肩，可是……他的手停在了空中。杜襄突然转身就扑到了他的怀里。

  徐言呆住，年轻的女孩不知道是受了怎样的委屈，在他怀里大哭起来，她软软小小的嵌在他的身体里，肩膀一下一下的抽着。她的头发，被风吹起落了两根在他的脸上，痒痒的，叫人挥之不去的。

  “我想要的，好像都不能得到……都会失去……”

  他不知道她在说的是什么，可是脑子里却突然炸开那日她站在众人的后面，声音笃定自信又毫不畏惧，“徐言是我喜欢的人。”她那样说，在他的心里扔下了一个炸.弹之后却潇洒的走了。

  他伸手去碰了碰她的头，她的发丝很凉，细细柔柔的在他掌心滑过，就好像做梦一样。

  杜襄猛地惊醒，从他怀里退出来，说了句对不起然后转身就跑了，她跑的很快，身影顿时就消失在了楼道里头。徐言低下头去，看了看自己的手。

  那上面还有刚才冰凉细腻的触感。

  他的大拇指依次拂过手指，慢慢的捏成了一个拳。

  .

  岳倩云的病一般不会超过一个星期，这次也不会例外，杜襄周一就安稳的去上课了，只是她又给岳倩云的医生打了电话，说明了下岳倩云这几个月的发病时间越来越接近了。

  电话那边沉吟了一下，“杜襄，你要慢慢的接受这个事实。”

  就是岳倩云总有一天会完全清醒的这个事实。

  元旦节一过，马上就要迎来期末考了，杜襄也算是投入了全部的精力进去，争取再进步个十名。高二的课程就是这么神奇，一周前就听不明白的课，请了一周假回来竟然还是听不明白。杜襄老实的接受了这一结果，又找了楚原划了重点就开始背书。

  杜襄虽然记忆力不算好，可是用功背书起来，还是很吓人的。

  高卉卉推了推杜襄的手，“襄姐，你刚刚干嘛故意装作没看到徐言的样子？”

  杜襄撇了撇嘴，“徐言？哪儿呢？”

  高卉卉嗤了一声，“你别装了吧，在我们面前你还装呢？你请假一个星期回来，怎么还尴尬起来了。”

  杜襄叹了口气趴在食堂的桌上，“因为我做了大逆不道的事。”

  高卉卉：？？？

  杜襄摆了摆手，“别问了，反正徐言今后怕是都不想见到我了。”想到那天她眼泪鼻涕都擦到了他的外套上，怕是要被他恶心死了……杜襄叹了口气，“公元前213年到公元前212年，秦始皇焚书坑儒……”

  陈晓晨抬眼看了看杜襄，想了想还是把话都给咽下了。

  不管怎么说，期末考试结束了高一高二的学生也算是得到了一个长假，可以算是解放了。杜襄哼着歌去厕所，规划着寒假要怎么过。就听到了两个熟悉的声音，像是她们班的女生，“一会儿大家都直接去的吗？”

  “对啊，不是说了嘛，期末考试结束了我们班级聚会一下，当然全班都要去啦。”

  杜襄撇了撇嘴，就听到另一个女生声音有些弱弱的，“那话说，真的不叫杜襄吗？”

  “杜襄也算是我们班的人么？”那个女生冷哼一声，“她就是个看不清自己身份的人，也不看看自己，就是个关系户安进来的，每天还巴着楚原，还有脸喜欢徐言？她那个德行，徐言怎么可能喜欢她啊……”

  “啪”的一声，杜襄把门推开，吓得三个女生一跳，然后表情就尴尬起来，杜襄走到她们边上去洗了手，然后甩了甩水，溅的她们一脸，在她们开口前就说，“哦哟，校园霸凌？孤立同学？”

  三个女生的脸色马上变得很难看，她们也没想到杜襄在，更没想到杜襄听到这话会直接就出来刚正面，毕竟一般女生听到不是都应该……刚才说话的那个女生就站到杜襄面前，“杜襄，你狂什么？我们霸凌你？我们孤立你？难道我们刚才说的话有什么错的地方吗？你不是关系户进来的？”

  杜襄哦了一声，笑眯眯的看她，“没错，我就是关系户进来的，怎么了？”

  “那你知道自己是什么……”

  杜襄闲闲的又甩了甩手，“你说我是什么？”杜襄眼神移到她的脸上去，“你说说，我是什么？”杜襄沉吟了一声，“现在收回刚才关于徐言的话，不然的话……”她对着她们眨了眨眼，“一会儿你就知道我是什么了。”

  徐言路过杜襄那两个朋友身边就听到高卉卉说，“不得了，襄姐和人在女厕所打起来了！”

  徐言的步子一停，然后随即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