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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节(2 / 2)


  “我‘老姑娘’心思重,你可别当面揭他短儿。”

  “不揭不揭,卷儿跟晓晓都是橡皮脸,我说他们张口就来,你‘老姑娘’脸皮儿薄,吃不了赖话儿,我平常都可注意了。”

  “晌午叫卷儿上来吃饺子,他跟林普都喜欢韭菜鸡蛋馅的。”

  “哎,行,我就说你择这么老大的一把韭菜,不可能没有我们卷儿的!”

  暑假还剩最后一周,林普正在家里午睡,有人咚咚咚敲门。他以为林漪提前回来了,迷迷糊糊前去开门,结果门外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穿得花里胡哨的男人——林普如果再大点就能辨认出来这是早期的嘻哈风。

  林普见过这个男人,他是酒吧里新的驻场歌手,有一段时间,他常常载着她妈妈回来。

  “你妈怎么不接电话?”

  驻场歌手这样问着,一脚踏进门,直往林漪的卧室而去。

  林普站在玄关没动,只是望着他僵在卧室门口的背影,慢吞吞说:“她不在家。”

  林漪空荡荡的卧室证明林普没有说假话。

  “真去北疆了?”歌手轻声问。

  “嗯。”林普答。

  “跟王文野?”

  “不知道。”

  他瞪着林普审视半天,希望找出林普包庇他妈妈的蛛丝马迹,但林普的眼睛黑沉沉的,什么都看不出来。他反手一击卧室门,丢下一句极脏的脏话,黑着脸走了。

  林普确实没说假话,他只知道林漪是跟新男朋友去的,但并不知道那个二十出头的青年叫什么名字。也许他就叫王文野,也许是他的前人。

  ——在歌手和青年之间,曾经还有个林普没正经打过照面的来去都非常匆匆的男人。哦,就是几个月前半夜跟林漪在胡同里吵架的那个。

  林漪在这个世界上一直以一种孤家寡人的姿态活着,也许她本就是这样的人,也许是在褚炎武那里栽了大跟头以后“大彻大悟”的。她微末的耐心只体现在林普一个人身上——毕竟养了十来年都没把他丢出去自生自灭。其他人只要稍微不顺她意,就会被毫不犹豫地扔下。

  林漪赶在林普开学前一天到家。也是巧了,她刚进门就接到褚炎武的电话。褚炎武得知她把林普一个人扔在家里整一个月,立刻就吆喝开了。林漪趿拉着拖鞋给自己倒了杯水,咕咚咕咚喝下,不屑嗤笑:得了,真跟那么回事儿似的,你这期间但凡联系过林普一回,也不至于不知道他独自在家。

  你可以指望褚炎武出手大方十来万给林普买天文望远镜,但你不能指望他时时刻刻惦记着林普。林漪是非典型的母亲,褚炎武是典型的父亲,两人殊途同归。

  两人正掰扯着,你说我不配当妈,我说你不配当爸,林普回来了。

  林普推开门看到风尘仆仆的林漪,眼睛里微地一亮。她一直是关机的状态,没有任何音讯,他以为直到开学她都不回来了。

  林漪不由分说地直接挂断了褚炎武的电话,她用下巴点点墙根下的行李箱,让他自己去取毕业礼物。林普蹲下来打开行李箱,里面是一个膝盖高的木雕小人儿。小人儿的脚底心是创作者的名字,“林漪”。

  林普拎着木雕小人儿走开前,想起前几天来家的那个驻场歌手,跟林漪说了。林漪不屑地唾一句“狗东西”,要他以后不要理会这个人。

  小学毕业的这个暑假算是个开端,大约是发现林普一个人过上一两个月也没什么大问题,至此之后,林漪愈发不着家。只要感觉不痛快了,给林普扔些钱就畅游祖国河山去了。当然,跟她一起畅游的早就不是那个不知道到底叫不叫“王文野”的二十出头的青年了。

  时间嗖嗖地往前跑,赶最后一班公交车似的。翟欲晓和花卷埋在各科试卷里灰头土脸地上了高二——翟欲晓高二文科,花卷高二理科,林普也一骑绝尘上了初三。

  林普现在已经比花卷还要高了,体育课上排队,从左至右由高至低,他是左边第三个,就像他的两个哥哥在这个年纪时一样——褚家的基因在身高方面向来不含糊。

  大约是白日里那场篮球打得太耗体力了,这天晚上林普做的梦格外累人。他仿佛陷进沼泽地里了,各种招数都使了,但就是翻不出来。翟欲晓在一旁像拔萝卜似地拔他,目光灼灼的,面红耳赤的,呼哧带喘的。

  林普早上掀开夏凉被,盯着自己某个不可言说的位置,陷入沉思。虽然是第一次,但是很清楚这种现象的来龙去脉,毕竟花卷去年就已经文图并茂向他普及过了。

  翟欲晓用钥匙捅开林普家门的时候,林普正蹲在卫生间里洗内裤。翟欲晓是来上厕所的。柴簌簌和柴麟麟跑来她家过周末,她家就俩厕所,晨间供不应求。

  “大早上的洗啥小裤衩?”翟欲晓在林普背后奇道。

  林普一把将小裤衩按到了盆底,他顿了顿,恼道:“你出去。”

  翟欲晓细一琢磨瞬间破案:“你是不是昨晚没洗澡?!”

  林普沉默不语,耳朵尖儿都红了。

  翟欲晓在一片沉默里得到了肯定,她嫌弃地拉长了声音:“噫……”

  17. ……有蚊子(捉虫)  第十七章 ……有……

  第十七章 ……有蚊子

  十六七岁的女生, 有些仍旧分不出正反面,有些却初现前凸后翘的意思了。翟欲晓是后者。但翟欲晓由衷地羡慕前者。具体地来说,就是羡慕王戎。

  翟欲晓羞耻于胸前越来越大的隆包, 不知得了哪位“高人”的指点,偷偷买了腰封来束胸。柴彤有一回给她整理房间, 在枕头底下发现了腰封,一拷问,人家已经默默束一个月了。柴彤哭笑不得, 没收了腰封,点着她说“你别后悔”。

  翟欲晓多机智啊, “你别后悔”四个字,她夜里仔细一琢磨一浮想,就回过味儿了。电视的娱乐频道和杂志的娱乐板块总是不吝笔墨地评价女星的身材, 在那些评价里,“平胸”是一个偏贬义的词,“胸大”是一个偏褒义的词, “胸太大”就又偏贬义了。翟欲晓决定给自己的女性特征一个野蛮生长的机会,而她保持警惕, 什么时候感觉过界了,腰封该用还是得用。

  花卷交了个成绩同样中不溜的女朋友, 也是理科三班的, 属于内部消化。花卷交了女朋友以后, 便撇下翟欲晓和林普, 开始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日子。

  “神龙见首不见尾”具体是指,花嫂烦他,他回头花言巧语寻回他的青梅竹马们;花嫂粘他,嗯?什么是青梅竹马?树上结的吗?能吃的吗?齁不是东西!

  然而花嫂是个实打实的小心眼儿。虽然花卷向她解释了翟欲晓和林普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但花嫂仍旧十分忌讳翟欲晓。翟欲晓去三班找了花卷两回,一回是给他捎他妈做的豆沙饼,一回是约他一起去天桥另一端的初中部给林普收拾烂摊子——林普七夕当天被教导主任截获半书包情书。两回花嫂打招呼的表情都十分敷衍,且要笑不笑的,十分膈应人。翟欲晓不好跟花卷说,便呸声将瞎了眼的花卷从自己的至交好友列表里暂时除名了。

  “你烦花嫂不?”翟欲晓跟林普一起回家的路上问他。

  “烦。”林普毫不犹豫道。林普是真的很烦,因为花嫂老是在翟欲晓面前叫他“弟弟”,而且她笑的太腻人了。不是钱藻的那种甜,而是腻。

  ——钱藻就是当年操场上那个睁眼说瞎话的小女生,她早就跟林普化干戈为玉帛了,她现在是林普的同桌。

  翟欲晓煞有介事道:“王戎说,有些女生就是这样的,她们没有男生朋友,也不相信男女生之间真的可以做不上床的朋友。她们发自肺腑地认为你会抢食,不是现在,也是将来,所以本着有备无患的意思,不如先下手为强排挤你这个潜在情敌。”

  林普听到“上床”和“情敌”面无表情道:“王戎成绩差就是因为老琢磨这些吧?”

  翟欲晓在林普后脑勺上轻轻推了一下,哈哈大笑。

  翟欲晓喜欢跟林普说生活中的一切,因为林普从来不会露出不耐烦的表情。两人虽然一个高二一个初三,但实际相差三岁。在这个年龄段,三岁的差距,翟欲晓完全可以肆无忌惮地满嘴跑火车,甚至可以悄么声儿地吹个牛。比如在翟欲晓嘴里,高二年级有两个男生对她流露出追求的意思,一个在去年的平安夜里给过她一个包装精美的苹果,一个最近一直来借她的月考卷子看——不借第一名夏侯煜的,就只借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