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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节(2 / 2)


  一个赌徒,如何用得起这样好的料子?

  陈思远全然不觉手绢上的脏污,举起来对着烛火仔细查看,这明显是女人用的手绢,上面还绣了花,很精致,下针的技巧不像南方这边的绣法,倒有北地的风格,譬如京师,南方人绣花的线很细,针脚略微稀疏,摸起来很软,而北地因为天气冷的缘故,绣花针脚细密,一层一层地绣,最后绣出来的花样会有些硬。

  陈思远一边思索着,目光最后落定到手绢的一角,上面绣了一个婵字,字迹小巧玲珑,是漂亮的簪花小楷。

  他的表情顿时变得有些耐人寻味起来,将帕子交还给随侍的下人,问迟有财道:“我再问一遍,你真的不认识一个叫迟长青的人么?”

  一时间,屋子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迟有财身上,他额上的汗顿时就下来了,他万万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还碰到一个专程来找迟长青的人,看样子,凤翔赌庄的人对他还很是尊敬。

  他心里有些着慌,眼珠子开始乱飘,这下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他撒了谎,张胜没想到他竟然还敢说假话,不禁有些恼恨,阴恻恻地威胁道:“迟有财。”

  迟有财腿肚子一抽筋,噗通就跪了下去,砰砰磕起头来,嘴里胡乱求饶道:“大老爷饶命!二老爷饶命啊!我认识,我认识迟长青!”

  陈思远唔了一声,又问道:“他是你们村的?”

  迟有财咽了咽口水,道:“是,是我们村的!”

  陈思远微抬下巴:“仔细说说。”

  迟有财答道:“我也是听人说的,他是最近才回村子里,是平二爷的孙子,家里人都死了,就他一个回来,听说他从前是在京城里干活儿的,不过我很少在村子里,与他没什么交情,他大概也不认识我。”

  “嗯,”陈思远觉得这话都对上了,但是疑惑又起,问道:“他是一个人?”

  迟有财战战兢兢,答道:“没,没有,他还有个媳妇,是两个人。”

  陈思远面上一点了然的笑意,道:“他媳妇叫什么名字,你可知道?”

  迟有财又用力咽了咽口水,额上的汗越来越多了,他抖着嗓子道:“不、不知道。”

  陈思远脸色骤变,喝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这会儿还敢不说实话!”

  迟有财吓了一大跳,险些瘫软在地,他实在没想到这温温和和的二公子说发脾气就发脾气,陈思远却已喝令下人道:“来人,给我抓住他。”

  迟有财今日挨了一顿痛打,这会被打怕了,如惊弓之鸟也似,连声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迟长青的媳妇姓什么不知道,但是她叫个什么婵!其余的我是真的不知道了!”

  这话才终于与陈思远所知道的信息对上了,迟长青离了京师,还带走了被新帝亲自赐婚的妻子,前丞相的独女,洛婵。

  正在他放下心的时候,忽闻屋外传来了一阵骚动,隐约有人在急促地说着什么,□□皱了眉,沉声对下人道:“去看看怎么回事?难道不知道有贵客在么?”

  那下人去了,不多时回来,满脸惊慌,道:“大老爷,不好了,有个人来踢馆子了,打伤了好几个弟兄!”

  □□大怒,道:“是谁敢在我的地盘上放肆?!”

  张胜也连忙站起身来,道:“大哥,我去看看就是了。”

  他一边往外走,一边问那下人,道:“那人是做什么的?”

  那下人一咕嘟跟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说了:“他说咱们赌庄把他的媳妇绑来了,若是不交出去,今天就要把咱们庄子上下杀个干净!二爷,您快去看看,他拿着剑,太厉害了,咱们好些兄弟根本打不过他!”

  张胜加快脚步走了,□□皱着眉,有些担心,倒是陈思远常年在京师里,还是头一回见到这种阵仗,觉得颇有意思,道:“这么大的事,大庄主不如一道去看看?”

  □□到底是担心,遂站起身来,还不忘叮嘱道:“那二公子要小心了,这些粗人拿刀拿枪的,怕波及到您。”

  陈思远摆了摆手,道:“我自有随从保护,不必管我。”

  □□顿时就想起他那庞大的随侍队伍,三个管事,十来个侍卫,比他们赌庄要安全多了,遂不再阻拦,拱了拱手,陈思远便兴致勃勃地跟在他后面出了门,穿过院子,往前堂而去。

  前面一阵人声嘈杂,不少打手都从后院赶了过来,看样子是要去帮忙,□□一行人快步进了前堂,正好一个壮硕的人影迎面飞来,他惊了一跳,连忙退开,那人噗通一声就摔在了他脚下,哎哟痛呻连天,定睛一看,正是大刘。

  大刘捂住肚子哼唧,睁眼就看见了□□,宛如发现了救星似的,连忙挣扎着爬起来,道:“大老爷,是那个姘头找来了!”

  □□皱起眉,道:“什么姘头?”

  大刘指着门口的方向,抖着嗓子道:“就是那小寡妇的姘夫!他他他追来了!”

  □□对此事原就是不知情,这会儿更是有些莫名其妙,他抬眼望去,果然见门口灯笼昏暗,一道挺拔修长的身影立在那儿,光线影影幢幢,勾勒出明灭不定的影子来,隔得远,光线昏暗,看不清楚那人的模样,但是他手里提着一柄长剑,寒光凛冽,锋芒熠熠,令人心寒。

  □□走南闯北这么些年,一见这架势心里就是一突,直觉告诉他,此人不好惹,而且,看他周身的气势,显然那剑是见过血的,这偏僻的小破地方何时有了这样的人物?还与他的赌庄结了仇?

  正在□□心惊之时,前面的张胜扬声怒骂道:“你是什么人,好大的狗胆,竟然敢来太岁爷头上动土!”

  门口那人手中的长剑微转,锋芒迫人,仿佛几乎无法忍耐了似的,他嗓音沉沉道:“且将我的妻子还来!否则,今日我便血洗这赌庄,叫你这太岁爷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一字一顿,森寒无比,透着十足的恨意,令人闻之则心惊肉跳!

  □□深吸一口气,扭头问大刘道:“究竟是怎么回事?!给老子如实说!”

  大刘连忙把今日的事情说来,只道他们拿卖身契去带了个小寡妇回来抵债,但是这小寡妇还有个姘夫,大约是听说了这事追过来了,末了他又怒气冲冲道:“大老爷,可不能放过他,这小子太目中无人了,伤了好多弟兄,咱们要给他一点颜色瞧瞧!叫他知道马王爷到底有几只眼!”

  他话音才落,便听□□身后那位一直没吱声的贵客突然开了口,悠悠道:“容陈某多嘴问一句,这位姘夫,他可是姓迟名长青?”

  第71章 有账算账,有仇报仇。

  听到迟长青这三个字, □□心里冷不丁一跳, 那大刘却是一拍大腿, 道:“就是他!”

  陈思远忽然就笑了,意味深长地道:“有趣,有趣啊。”

  □□连忙问道:“怎么,他就是二公子要找的人么?”

  陈思远嗯了一声, 却又摆手, 笑道:“不过么, 你们的恩怨,陈某是不管的, 这事庄主该如何办就如何办嘛。”

  这样一来, □□又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他完全看不出这位贵客的态度,但直觉告诉他, 此事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正在他犹豫不决间, 前方传来一声惨叫, 吓了众人一跳,□□立即扭头看去,只见那人手中的长剑刺入了一名打手的胸口,鲜血喷溅而出, 打湿了那人身上的青衫,他随手一抬,将打手挑飞了, 全然无视那泼洒的鲜血,径自一步踏入门内,沉沉道:“我再问一遍,我的妻子,在哪里?”

  他面上染了鲜血,在绰绰的光影中如同修罗也似,令人胆寒无比,甚至有几个打手畏惧地退了两步,那人毫不理会,手中的长剑举起,一一自前堂内的众人身上滑过,像是在寻找什么,最后遥遥落定在□□身上,那一瞬间,□□只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凶狠的猛兽盯上了一般,他浑身的皮肉都下意识绷紧了,压力巨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