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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2 / 2)


  “潘杨!”李奕面上的笑倏然一收,向他使了个眼色,斥道:“你在胡说什么?”

  潘杨面有不忿,到底是没再开口,迟长青却什么也没说,像是在思量着事情,李奕怕他不高兴,又道:“主子要回去成亲了么?”

  迟长青回过神来,却道:“不急,我先去见一个人。”

  “主子想见谁?”

  迟长青淡声道:“雍王殿下。”

  看着他翻身上了马,潘杨满面错愕,小声对李奕道:“主子这是要去找雍王殿下炫耀炫耀?”

  率先抱得美人归?

  李奕满面无奈,指了指他,道:“你迟早要栽在你这张嘴上。”

  他说完,便策马跟上迟长青,潘杨挠了挠头,也连忙追了上去。

  雍王是今上的兄长,新帝登基后,他便重病,在一处别庄修养,明面上是养病,实则是囚禁。

  按理来说,迟长青如今是一介白身,想见雍王不是一桩易事,但他在交出虎符时,特意求了圣旨,新帝正高兴间,随口便允了。

  没了兵权和官职,如今的迟长青,什么也不是,一根手指就能碾死他,不足为惧。

  迟长青顺利入了别庄,见到了雍王秦瑜,他坐在院子里看过来,神色一如既往的平静温和,仿佛见到了老友一般,招呼道:“你来了,未寒,我刚刚还在想,你什么时候会来看我。”

  迟长青的目光扫过他的双腿,毫不意外地道:“腿断了?”

  秦瑜表情不变,从容的姿态,完全不像是一个阶下囚,他应了一声,道:“断了。”

  他伸手比了比膝盖的位置,道:“从这儿往下,没有知觉了。”

  迟长青扬了扬剑眉:“那可真是遗憾。”

  他平静的语气和话完全是两个意思,秦瑜失笑,道:“我都落得如此地步了,竟还要受你的奚落。”

  迟长青没什么表情地道:“只能说,你这人实在是让人怜悯不起来。”

  就算他被囚禁在这别庄了,却还拿着一番主人的派头,迟长青知道这人肚里有十八道弯,所以绝不会轻信了他,否则吃亏的就是自己。

  他不欲多话,直言道:“近来的事情想必你也知道了,我特意来与你知会一声,人我是保下了,没叫她与你一起断腿,也算还了你当初的恩情,日后你我恩怨皆尽,我们迟家也不再替你们姓秦的卖命了。”

  秦瑜面上难得闪过一丝异色,他按住梨花木圈椅的扶手,踌躇道:“她……现在怎么样了?”

  这大概是迟长青头一回在他面上看见这样的表情,剑眉微扬,地道:“不知道,你的亲弟弟,你不比我了解么?在我交出虎符之前,怎么可能见到她?”

  秦瑜抿了抿唇,道:“原是我对不住她。”

  迟长青居高临下地,用一种审视的目光打量着秦瑜,过了一会才道:“你是真喜欢她?”

  秦瑜不语,他鲜少有这样不说话的时候,迟长青像是看见了什么新奇的事情,道:“我还道你要与她议亲,是受了洛相那老狐狸的撮合,如今看来,却不尽然。”

  他说着,又道:“我倒真的对这位洛氏女有些兴趣了。”

  秦瑜垂眼,道:“以后……你自然会知道她的好。”

  迟长青不为所动,道:“我并不想知道。”

  他抱着双臂,靠在树边,清晨的朝阳自树梢落下来,将他原本就英俊的眉眼勾勒出金色的光影,漫不经心地道:“我会派人将她安置好,叫她吃穿不愁,至于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管了。”

  说完,迟长青站直了身子,掸了掸衣袍,道:“言尽于此,你我日后阳关道,独木桥,各走各的路。”

  他不欲多话,利落地告辞,转身就走,才走了两步,便听见身后传来秦瑜的声音,一贯从容平静的语气变作了请求:“未寒,你待她好些……”

  后面说的什么,迟长青没听,他连停都没有停留,大步就迈出了院子,心里想,待她好些?想得美!

  迟家替你们卖了这么多年的命,也没见你们姓秦的对我们好些,如今我不卖命了,还要帮忙养你未来的媳妇?

  怎么便宜都叫你们占尽了呢?

  ……

  拜堂的时辰是在傍晚时候,洛婵被送入了喜轿中,她茫然地看着身上的婚服,满目都是大红的颜色,刺得她眼睛疼,却又恍惚生出不真实的感觉来。

  她从前想过自己成亲的场景,却没想到最后会是如此怪异,她要与一个才见过一面的男子成亲了。

  去年年底,她才与二皇子,也就是如今的雍王殿下纳采问名,那时所有人都知道,她日后要成为王妃的,可如今,他们都像是失忆了一般,再无人提起此事。

  世事无常,如风云之变,朝夕不测。

  洛婵想,眼下到了这个地步,嫁给谁都无所谓了,她只想知道爹爹、兄长和娘亲他们的下落。

  若是……若是求一求这位定远将军,想必他会愿意告诉她的罢?

  一点细小的水珠自喜帕下滑落,打在衣襟上,晕染成一朵小小的水迹。

  洛婵如木偶一般,浑浑噩噩地拜了堂,被推入了婚房之中,耳畔喧嚣嘈杂的人声渐渐低了下来,直至安静不可闻。

  她坐在喜床边,揪着婚服的衣摆,等待着她的夫君前来,心里反复地斟酌着用词,要如何发问,在怎样的时机才算恰当。

  洛婵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所以当盖头被揭开的那一刻,明亮的烛光扑面而来,她是全无防备的,整个人往后一缩,眼中透出了惊慌失措的意味,猝不及防地对上那双深邃而冷清的眼眸。

  迟长青借着烛火打量她,太柔弱了。

  他心里想着,少女的脖颈纤细,如同娇嫩的花茎,只消他一伸手,都不必费什么力气,便能轻松地给掐折了。

  洛婵紧张地低下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那些打好的腹稿此时全然派不上用场,她被关在别庄里,已好几日未曾与人有过交流,此时她竟然发现自己不知该如何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