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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2 / 2)


  时颜一手捏着设计稿,一手拿着笔,帮忙描摹轮廓。

  闻言她抬了下头,“我没兴趣的呀。”

  “干嘛没兴趣呀,”埃文学她讲话,“做网红多好呀,发条广告分分钟好几万入账的呀。”

  旁边一个姐姐忍不住了,一本图册不偏不倚甩他脑门上,“时颜是申城女孩儿才这样讲话,你再给老子呀一个试试。”

  埃文哎哟一声,梗着脖子反驳,“那还不准人有颗软妹的心了怎么的。”

  “你看看你那胡子。”

  “胡子怎么了?胡子是我年轻力壮的象征,”埃文挺挺胸,又故意捏起兰花指,“人家就是传说中的钢铁软妹呢。”

  “还钢铁?我把你打成废铁信不信?”

  埃文:“嘤。”

  时颜看着他们互相斗嘴,忍不住笑得眉眼弯弯。

  申城人讲话都爱用“呀”结尾,有些男人也会无意识这样,似乎已经成了公认的地域特色。

  她在申城生活这么多年,口音不自觉被同化,自己并不能感觉出来,但到了南城,大家却都能一眼断定她是“外地人”。

  也没几个人知道,她其实出生在这里。

  那时候,时安平和傅月宜带着她,生活在一幢带花园的房子里,还养了只猫。

  她在市立小学念书,每到放学就跟几个小伙伴一块儿飞奔回家,像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后来时安平的公司有了起色,身价成倍成倍地涨,短短几年就在国内旅游界搏斗出了不俗业绩。

  为了更好地发展,他们决定搬到申城,时颜也跟着转了学。

  然后没几年,就有传言说时安平在外边跟女人纠缠不清了。

  事情做得还挺过分,那对母女的存在感刷到了爷爷奶奶面前。

  傅月宜不喜欢掺合这些破事,干脆搬回了南城,任凭时安平这些年怎么解释求和都不为所动,事业线走得风生水起。

  这些事就导致,有那么两年,时颜对南城的感情一直挺复杂的,甚至压根不愿意去回想儿时美满的记忆。

  至今关于小学时代的回忆还是大片空白。

  不过现在,倒也没之前那么耿耿于怀了。

  一方面是因为傅月宜本人看得很开,还让她不要为不值得的事烦恼;另一方面,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她慢慢知道,小时候看的故事书总以“王子和公主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为结尾,本身就是一件非常不现实的事情。

  王子跟公主结了婚可能会为了要不要小孩,要几个争执不休,也可能会因为三观不合产生矛盾,或者被隔壁国王子公主横插一杠直接一拍两散。

  生活的琐碎总会磨平爱情的棱角。

  时颜年纪轻轻,在这方面已然有了十分豁达透彻的认知。

  不过她之所以没谈过恋爱,主要原因倒不是这个,而是如赵千霓所说,她是个很神奇的吸渣男体质。

  来撩她的男生基本都是长得不赖的海王,一个网里三四条鱼的那种——也不知是她的问题还是对方的问题。

  *

  时颜在南城过完周末,周日晚上六点才回到申城。

  两个多小时的车程,又跟这么多人挤地铁,时颜坐下的时候只觉昏昏欲睡,还有点儿疲倦。

  晚下班的高峰期还没过去,地铁里依然很挤,从高铁站开出,经过互联网园区上来一波,经过cbd又上来一波。

  男人大部分穿格子衬衫戴眼镜,拎着个公文包头发还不太茂密,女人穿着及膝套裙踩着黑色高跟鞋,拽着吊环直打哈欠,脱了妆的脸上是掩不住的疲态。

  透过他们背后的车窗,是申城霓虹闪烁的黄昏。

  摩天大厦拔地而起,银行闪闪发亮的徽标将要融入暗淡天空,高架桥上汽车堵得像条长龙,尾灯红成一片。

  这是申城,跟南城截然不同的摩天都市,连生活节奏都是二倍速。

  看见眼前情景,时颜联想到了自己即将被各种合同条款专业名词支配的一周。

  兔死狐悲的心情油然而生。

  不过她没悲上几秒,就因为手机的连续震动回过神来。

  “颜颜,你在哪儿呢?”小敏的声音听上去有点急切,“我好怕啊,你能不能来陪陪我?”

  地铁行驶的过程中,耳畔被“呼呼”的噪音灌满,小敏的声音也因此显得不太清晰。

  时颜调大了音量,手机紧贴耳朵,微微侧身,“怎么了呀,你去鬼屋玩了吗?”

  她记得周五的时候,小敏兴奋地捏着一张宣传单,在办公室里拍桌呼唤有志之士一起去申城号称“亚洲最恐怖”的鬼屋玩。

  “不是的,我要帮我姐姐抓奸,这会儿一个人在酒店里,”小敏的声音听起来是真的走投无路,“这消防通道怎么乌漆麻黑啊,好恐怖,我还不知道要等多久。”

  时颜抬头去看车厢里的电子屏,“你在哪个酒店?”

  *

  中盛大厦坐落于市中心商业区繁华地带,上回时颜买牛奶就是在这里。

  嘉里酒店则占据了这栋大厦第56到78层,透过走廊偌大的落地窗往下看,申城数不尽的高楼被压缩成灰色一片,与广袤天幕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