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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妖第35节(2 / 2)


  来到烈州洛河,洛银是打算去综山给她爹娘上一炷香的。

  综山在碧水城外二十里,说是山,其实也不多高,从山脚沿着小路往上走,至多一个半时辰便能走到山巅了。

  综山是当年洛家买下的山,山上中满了综中茶,据说是因为她的高祖母爱喝,高祖父便将综中茶种在了高祖母的陵墓旁,后来那茶树根生根,越长越多,反而让综山多了一丝别样风光。

  洛银的祖父去世后,每年她母亲都会带她上综山祭拜,那里是洛家祖上的坟冢,一直请专人打理,修葺山路、除草,供香。

  即便洛银对她爹娘没太深的感情,记忆中也翻不出多温馨的画面来,可毕竟他们是洛银至亲之人,几百年过去,她该将这柱香点燃、跪拜。

  前往综山的小路绕着田野,马车无法通过,洛银便让宁玉在原地看着马车,她与谢屿川同行。

  宁玉乐得自在,靠在马车头前一双眼望向洛银,直到她的身影彻底不见,这才于心中好奇。

  好奇她究竟是谁?

  虽叫了多日的‘未来师父’,他却从不知洛银的名讳。

  洛银远远地便能看见综山上一片枯黄,那是秋末冬初的衰败颜色,寒风顺着田野尽头迎面吹来,凉意无孔不入。

  谢屿川将自己的披风也盖在了洛银的身上,他身量高,披风一压下,从头到尾将洛银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

  她抬头看向谢屿川:“你不冷吗?”

  谢屿川的手伸入披风里牵住了她的手,他捏了捏洛银的手指道:“你看,我的手很热。”

  洛银无奈:“我有真气护体,不觉冷热,你还是穿上吧,免得病了。”

  谢屿川摇头,就是不肯:“我觉得你冷。”

  洛银神色略讶,失声一笑也由着他了。

  她是挺冷的,不是因为寒风刺骨,而是因为记起了她上一次来洛河这边,是她师父带着她归来过中秋,结果她爹与友人在外赏月作画,她娘还奔波于生意场上不得归来。

  那一年的中秋,师父陪她在院中坐到了半夜。

  洛银一路沉默,突然觉得心头涌上了些许酸涩,回想过去,她像是足下生了千斤石,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屿川。”太安静了,洛银想找人说话。

  谢屿川嗯了声,低头看她。

  洛银的长发罩在披风的帽子里,帽檐翻飞,她的发丝也随之飞舞,偶尔一两根扫过眼睫。

  她问:“若你至亲之人待你不好,你会如何待他们?”

  谢屿川抿了抿嘴,道:“我的至亲之人是你,你对我很好。”

  洛银看他:“若我待你不好呢?”

  “能有多坏?”谢屿川问。

  洛银道:“冷漠,不在意,总会叫你失望,不管你高不高兴,只管你是否能成才,或许对你的每一个笑都不是发自真心。”

  谢屿川在她说出每一个‘不好’的瞬间,脸色都白了一分,他沉默了许久,才认真道:“只要你不丢下我就好。”

  “只要不丢下你就好了?你就没有憎怨?”洛银问他。

  谢屿川道:“那我肯定会很难过,但我依旧喜欢你。”

  洛银撇嘴,心想小狗的世界还真是单纯,只认定一个主人,可人不是小狗……

  “我不喜欢他们。”洛银指着前方越来越近的综山道:“我对他们有憎怨,每每团聚的次日,我都会更加烦躁,可笑的是往往过不了多久,我就开始期待下一次团聚之日。”

  谢屿川知道她说的他们,是她的爹娘。

  “当我知道我们一家的相处绝不属于正常后,我便想着从此以后就在鸿山待着,修炼、成仙,与他们老死不相往来。”洛银抿嘴:“我连天劫将至也没写过一封信回去。”

  “可人的感情很多变,许是因为他们死了,那些憎怨也都跟着一起消失,他们不是死在我的眼前,所以我没有悲痛,可仍有些失落,就像是曾经很重要的东西没来得及抓住,回身一看,早就丢了。”洛银道:“今日我来,便是与他们作别,也许见过了之后我也能将那一口气释然了。”

  人都死去几百年了,这世间若有投胎转世,他们恐怕也早就经历了十多辈子,唯有一觉醒来的洛银还记着过去的那些事,那些如今看来……不算多重要的小事。

  “我会陪着你的。”谢屿川牵着她的手收紧:“我陪着你,你就不要难过了。”

  洛银低笑:“真乖。”

  “综山上有许多综中茶树,到了冬季便会变红,叶子还很好看,也算是一道火红风景,咱们就当是去玩儿的。”洛银说完,深吸一口气,心情松快了许多。

  二人走到了综山脚下,望着一条长满杂草的小路,可见偶尔有人通行的痕迹。

  多年过去,综山上的杂草已经超过了人高,许久不曾有人打理。

  洛银带着谢屿川往山上走去,每走一步都觉得心下沉了一分,当年长满综山的综中茶眼下一棵不留,山上几十个洛家先祖的陵墓方亭或石碑也不曾见到。

  如今洛河最大的船商虽是胡家,可这毕竟是于洛家基础而生的,即便胡家的后辈都改回了胡姓,不愿算作洛家的后代,单念洛银爹娘的关系,单念洛家的家产,也不该将综山荒废到如此程度。

  更何况于外而言,没有当年的洛家也就没有如今的胡家,此种恩情,怎可忘却。

  洛银在山间找了许久也不曾找到一个墓碑,若非她认得不远处的碧水城,而碧水城附近仅有一座小山为综山的话,她便要以为自己走错地方了。

  综山一圈下来,除了荒芜,什么也看不出。

  洛银眼底的失望越来越深,她就像误闯了他人之地般无处落脚,抓着谢屿川的手最终在一个坍塌的凉亭边上驻足。

  亭上瓦色尽褪,石柱断裂,旁边被压倒的碑只露出了一小半,上面爬满了青苔,字迹早就模糊不清,但从这方亭正面望去,正能看见远方一条银线,那是洛河。

  此亭非亭,乃她祖父之坟冢,他死前为自己在综山找了个好地方,可见到一条长长的洛河,他要洛银的娘在他的坟冢后盖一座小亭,她娘当时还不同意。